其他幾個少年也紛紛圍了上來，七嘴八舌地哄著小姑娘。眼看著一群少年將自己擠到了外圈，楚王哭笑不得，這些臭小子，往日里一個個規規矩矩的，怎么今日這般沒大沒小？

趙夫子站在一旁，看著這熱鬧的一幕，嘴角含笑，他輕咳一聲，示意該繼續上課了。

聽到夫子的咳聲，蕓蕓立刻來了精神，掙脫父王的懷抱，乖巧地坐回原位，她翻開面前的《千字文》，跟著大家一起念誦起來。

“人之初，性本善...”

稚嫩的童聲雖然咬字不太準確，卻格外認真，小臉蛋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，卻已經完全沉浸在讀書的快樂中了。

楚王坐在一旁，看著蕓蕓與幾個少年其樂融融的樣子，他心中涌起一絲欣慰。

另一邊，楚王府內院。

楚王妃正坐在書房中處理內院事務，案幾上堆滿了各種賬冊和文書。她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，又喝了口溫茶。

“王妃娘娘，這是愿意離府的名單?！毕膵邒吖Ь吹剡f上一份清單。

楚王妃接過名單，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十二個名字。她微微蹙眉：“這些人都是自愿的？”

“是的，奴婢已經一一詢問過了?！毕膵邒呋卮鸬溃八齻兌颊f，既然王爺已經有了王妃，她們也不想繼續留在府中虛度光陰?！?

楚王妃點點頭，吩咐道：“讓帳房準備銀兩，按規矩辦，每人除了應得的銀錢，再多給些添妝之物。”

“王妃仁善?！毕膵邒邞曂讼?。

不多時，十二位妾室通房被叫來見過王妃，領了銀子，有人歡喜離去，有人猶豫不決，更有人暗自垂淚。

柳姨娘站在自己院子里，手中捧著一盆剛開的桃夭，眼中含淚，這些花是王爺親自為她移栽的，如今卻要留在府中了。

她多想去看看王爺，可自從蘇姨娘被明理閣帶走后，誰還敢輕舉妄動？那日的場面她至今記憶猶新，蘇姨娘跪在地上痛哭流涕，可王爺連看都沒看她一眼。

遠遠看見梅嬤嬤走來，柳姨娘連忙收起悲戚，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。

“柳姨娘，王妃請您過去一趟?！泵穻邒呙鏌o表情地傳話。

柳姨娘心中一顫，強自鎮定道：“是，奴婢這就去?！?

楚王妃坐在主位上，看著跪在地上的柳姨娘，語氣平和：“你在府中多年，也算是個懂事的，若想留下，本妃不會為難你?！?

柳姨娘咬著嘴唇，半晌才道：“多謝王妃體恤。只是...奴婢想通了，府中已經有王妃照料王爺，奴婢留下也是無用，不如趁著年紀尚輕，另尋出路?！?

楚王妃微微點頭：“也好，你且先回去收拾，過幾日自有人送你出府。”

待柳姨娘退下后，楚王妃揉了揉太陽穴，這內院里的事情，真是一件比一件讓人頭疼，她看著手中越來越長的名單，暗自嘆息。

這些年輕女子，本該有更好的歸宿，卻被困在這深宅大院中虛度光陰，如今給她們一個新的選擇，或許反而是一件好事。

夜幕降臨，楚王府燈火通明。

楚王從書房回來，就看見蕓蕓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，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。

“怎么還不睡？”他走過去，將外袍披在女兒身上。

蕓蕓轉過頭，眼睛亮晶晶的：“父王，我在等母妃?！?

楚王心中一軟，將女兒抱起來：“母妃今晚要處理很多事情，可能要很晚才能回來，蕓蕓先去睡，明天一早就能見到母妃了?！?

“真的嗎？”蕓蕓將小腦袋靠在父王肩上，打了個哈欠。

“父王什么時候騙過你？”楚王輕聲笑道。

他抱著已經昏昏欲睡的女兒往寢殿走去，月光灑在父女二人身上，將影子拉得很長很長。

楚王妃正在燈下批閱文書，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，抬頭望去，只見丫鬟領著一個年輕女子走了進來。

“王妃，這是新來的繡娘錢巧洲?！?

楚王妃打量著眼前的女子，二十出頭的年紀，長相清秀，舉止端莊。

“你可會繡花？”

錢巧洲恭敬地回答：“回王妃的話，奴婢自小跟著祖母學繡工，略懂一二?！?

“那好，明日起你就跟著春桃學著管理繡房吧?！背蹂愿赖?。

待人都退下后，楚王妃繼續批閱文書。案幾上的燭火搖曳，將她的影子投在墻上，顯得格外孤寂。

次日早餐后，蕓蕓坐在桌前對著那張宣紙發愁，小手握著毛筆，眉頭微微蹙起。

案幾上的宣紙已經堆了蕓蕓一疊，每一張上面都歪歪扭扭地寫著“人”字。即便有韓語靈和趙芷夭在旁細心指導，可那不聽使喚的毛筆依然讓她犯了難。

“力道要輕些，”趙芷夭俯身扶著她的手腕，“提筆時要穩，落筆要快，就像這樣...”

在趙芷夭的攙扶下，蕓蕓總算寫出了一個像樣的“人”字，雖然筆畫還是有些歪斜，但總算能看出字的模樣了。

“妹妹寫得真好！”錢元禮立刻鼓掌稱贊，眼中閃爍著真誠的喜悅。

“對啊對啊，”韓語靈也跟著附和，“比我第一次寫的強多了，我那時候寫的就跟蟲子爬過似的。你看我現在不也寫得挺好？”

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夸贊著，蕓蕓卻紅著小臉低下了頭。她心里清楚，這個字還是靠著趙芷夭攙扶著手寫出來的。待自己獨自提筆時，那毛筆就像是不聽話的小馬駒，在紙上胡亂蹦跳。

看著紙上那團黑乎乎的墨跡，蕓蕓趕緊把毛筆放回筆架，小臉上寫滿了懊惱。她偷偷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楚王，生怕父王會因為自己笨拙的表現而失望。

然而楚王看著女兒的模樣，眼中卻滿是慈愛，他想起自己小時候練字時的情景，不由得暗自點頭：“像，真像。這寫字的本事，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?！?

春日的暖陽透過窗欞灑進來，照在案幾上的宣紙上，映得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跡格外醒目。蕓蕓抿著小嘴，又拿起了毛筆。

“不急，慢慢來。”趙芷夭溫柔地說道，“寫字如同修身，貴在持之以恒?！?

一旁的韓語靈打了個哈欠，悄悄揉了揉酸痛的腿。他們已經在這里陪著蕓蕓練了大半天字了。

夜幕降臨時，蕓蕓躺在床上，強撐著不讓眼皮合上。即便母妃輕輕拍著她，哼著安眠曲，她依然保持著一絲清醒。

楚王妃的聲音輕柔悅耳：“睡吧，我的小寶貝?！?

蕓蕓卻搖搖頭：“母妃，再給我講個故事吧?！?

“今天已經講了兩個故事了，”楚王妃無奈地笑道，“再不睡，明天又要打瞌睡了?！?

等到楚王妃離開，荷姑姑也熄了燈，蕓蕓才悄悄坐起身。房間里一片漆黑，只有月光透過窗紗灑進來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

【芽芽，我們還來得及嗎？】蕓蕓在心里輕聲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