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兒似乎沒察覺氣氛的變化,繼續道:“對了,夫人說要是在宮里闖禍了,就讓我們躲進映月宮,皇上最怕人暈倒了...”
“好了!”沈玉連忙打斷她,“吃飯吃飯。”
小丫鬟方才那一番話,著實令人震驚。一時間,醉月樓雅間內陷入一片沉默。
映月宮與寵妃的往事,即便是南安郡王這樣的皇親國戚也只知道一星半點。可一個遠在玉華山的土匪夫人,卻似乎對此了如指掌。更令人不解的是,她竟連皇上怕人暈倒這等隱秘之事都知曉。
“有趣,當真有趣。”南安郡王手指輕叩桌面,眼中閃過一絲玩味,望向桃兒道:“小丫頭,你這番話倒是勾起了我對你家夫人的興趣。”
他慵懶地靠在椅背上,眼底深處卻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。作為皇親國戚,他太清楚這些秘密意味著什么。
沈玉坐在一旁,聽到這話心中暗惱。這南安郡王當真欠揍,居然當著自己的面說對自己娘親感興趣。
然而不可否認,桃兒的話確實也勾起了她的好奇。
“叩叩叩——”門外傳來敲門聲,打斷了眾人的思緒。
小二推門而入,手中托著幾盤色香俱全的菜肴。香氣四溢的美食瞬間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,暫時將心中的疑惑拋之腦后。
然而就在他們享用美食之時,皇宮深處已是怨氣沖天。
御膳房內一片混亂,十余名御廚昏迷不醒,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。原本準備好的菜肴又被桃兒一人吃盡,剩下的打雜小廝廚藝粗陋,連一道像樣的菜都做不出來。
宮女太監們倒也罷了,那些養尊處優的后妃,如何能忍受粗茶淡飯?一時間,抱怨聲此起彼伏。
“這菜實在難以下咽!”
“皇上面前都是這些粗劣飯菜,簡直有損天顏!”
“都是那定國公府大少奶奶鬧的!”
后妃們紛紛朝御前請愿,要去找皇上訴苦。宮道上珠釵翠影,香風陣陣,一群妃嬪簇擁著往文淵閣而去。
此時的皇上,正望著案前可憐的幾道菜肴,嘴角不住抽搐。青玉盤中,幾片青菜泛著油光,一碗湯水寡淡無味,就連主食都是粗糲的饅頭。
身為九五之尊,一頓飯少說也要二十個菜。即便是微服出巡,也得有八個菜打底。如今在自己的皇宮,卻要過起了這等清苦日子。
皇上揉了揉太陽穴,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。殿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細碎的議論聲,顯然是后妃們來了。
侍衛攔在殿外,擋住了后妃們的去路,但吵鬧聲卻依然清晰傳入殿內。
“朕是不是太縱容西陵侯的女兒了?”皇上沉聲問道。
喜公公站在一旁,欲言又止。連皇上都察覺到了這一點,還需要問嗎?
“定國公府大少奶奶畢竟救過皇上,皇上稍加優待也是情理之中。”喜公公斟酌著措辭,小心答道,“況且御膳房一事,也怨不得大少奶奶,是御廚們自己尋死。”
“當真不是她下的毒?”皇上仍有疑慮。
“皇上明鑒,定國公府大少奶奶雖性子率直,但從未主動招惹宮中任何人。皇上命她挑選御廚,若她存心不軌,又怎會做出如此愚蠢之事?”喜公公抹了把額頭的汗珠,繼續解釋。
確實,沈玉從未主動尋釁。就連與長樂公主的矛盾,也是因皇上讓她把皇宮當自己家。在自己家摘幾朵花,實在算不得什么,更何況西陵侯夫婦寵女兒如命,便是闖禍也無妨。
長樂公主要砍她的手,她才還以一鞭,這才導致矛盾日漸加深。
想到自己的女兒屢次在西陵侯女兒手下吃虧,自己又被西陵侯打劫,皇上不禁嘆息。
偏偏每次見到西陵侯的女兒,心中就莫名柔軟,恨不得她要什么就給什么。這種感覺,對自己的女兒都未曾有過。
“御廚們何時能恢復?”皇上揉了揉眉心,問道。
“太醫說需三日才能痊愈。”喜公公低聲道。
與此同時,醉月樓中。
酒足飯飽,眾人起身準備下樓。桃兒去找掌柜結賬,不料掌柜卻遞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,打開一看,竟是整整一百兩銀子。
“掌柜的為何要給我錢?”桃兒一臉茫然,手中握著錢袋,不知所措。
掌柜搓著手,神色不安道:“大少奶奶用的是御廚烹調的菜品,這點飯錢不足掛齒。這一百兩是兩位御廚的工錢,他們既是大少奶奶的人,這工錢自然該給大少奶奶。”
蕭煜等人聞言,不禁面面相覷。吃頓飯不但不用付錢,還能賺一百兩,這比打劫還厲害。他們看向沈玉的目光中,充滿了敬佩。
“這銀子給御廚吧。”沈玉擺手道。現在她發愁的是該如何安置這兩個御廚。
醉月樓雖已建好,但還不能住人。墨閣太小住不下,帶回定國公府怕被人收買,送去西陵侯府又怕他們出不來。一時間,竟無處安置。
“不如送到寧國侯府?”蕭煜看出她的為難,立即提議道。
“我南安王府也行!”南安郡王眼睛一亮,立刻接話道。府中若是有御廚在,日后還愁吃不到美食嗎?
“我安國公府住下百十個御廚都不成問題。”安國公府大少爺也不甘示弱,開口道。
見他們爭得面紅耳赤,沈玉索性讓他們自行分配。她轉身上了馬車,與秦景遠緩緩駛離醉月樓。
待沈玉與秦景遠離開后,蕭煜拍著南安郡王的肩膀,壓低聲音道:“回去別忘了向王妃打聽皇上的弱點,關鍵時刻能保命。”
“你還不了解我?”南安郡王眼中閃過一抹狡黠,“我現在就按捺不住了。”說著,立刻翻身上馬,飛快朝王府奔去。
南安王府,花園內。
暮色四合,花香襲人。南安王妃正在賞花,忽見兒子匆匆而來,不由蹙眉:“這般慌張,成何體統?”
“兒子有事相詢。”南安郡王絲毫不以為意,反而殷勤地幫王妃扇風。
王妃見他神色殷切,知道定有要事:“什么事?”
“今日得知皇上怕人暈倒,此事當真?”
“誰告訴你的?”南安王妃眉頭皺得更緊了。
“是真是假?”南安郡王不答反問。
“確實是真的。”王妃嘆了口氣,隨即警告道:“但你可別學,小心皇上砍了你的腦袋。”
“母妃此言,兒子有些糊涂了。”南安郡王故作不解。
南安王妃揮退下人,款款走進涼亭坐下:“這是十幾年前的舊事了。當時皇上寵愛云妃,有一次云妃身體不適,皇上說了她幾句,她便暈了過去。從那以后,只要云妃在場,皇上責罵人前都會先看她臉色。”
南安郡王聞言,不由一愣。這與他印象中威嚴果斷的皇上判若兩人。
“云妃死后,有嬪妃效仿,都被打入冷宮了。”王妃補充道,語氣中帶著幾分警示。
南安郡王扶額,這才符合皇上的性格。不過西陵侯夫人的消息竟落后了十幾年,莫非她十幾年前在玉京待過?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