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日一早,把人牙子叫來?!?
王總管心中一驚,忍不住開口:“大少奶奶,那丫頭是自盡的...”
“自盡?”沈玉冷笑,“她以為這樣就能保全家人?可惜,她遇上的是我?!?
回到沉香軒,沈玉坐在窗前悠然品茶。窗外的海棠花開得正盛,粉白的花瓣隨風(fēng)飄落,卻襯得她的心情愈發(fā)冰冷。
桃兒在一旁欲言又止,手中的帕子揉搓得發(fā)皺。
“想說什么就說?!鄙蛴耦^也不抬地說道。
“奴婢差點(diǎn)給姑娘惹麻煩。”桃兒低著頭,聲音里帶著愧疚。
“拾金不昧是美德?!鄙蛴襁f過一塊糕點(diǎn),語氣溫和了幾分,“至于踢碎那鐲子,做得很好?!?
桃兒眼睛一亮,剛要說話,外面?zhèn)鱽硗▓?bào)聲。
“顧媽媽來了。”
桃兒撇撇嘴:“她來做什么?”語氣中充滿不屑。
“大少奶奶?!鳖檵寢尩穆曇粼陂T外響起。
“進(jìn)來吧。”沈玉目光微垂,語氣淡然。
顧媽媽推門而入,規(guī)規(guī)矩矩地行禮。
“郡主讓奴婢來取賣身契。”顧媽媽直起身,開門見山地說道。
沈玉輕輕挑眉,茶盞在指尖轉(zhuǎn)了一圈:“看來,是想攔我賣人了?”
“那丫鬟一家子并無過錯(cuò)?!鳖檵寢尶囍槪按笊倌棠倘羰莿?dòng)輒賣人,府里上下還有誰敢安心做事?”
沈玉慢條斯理地說,“前幾日我不過是要問話,那丫鬟就尋死覓活,你們不是說她怕我用刑逼供才想不開的嗎?”
她語氣輕柔,卻讓人不寒而栗:“我既然'逼死'了他們的女兒,他們豈能不記恨于我?若是哪天尋機(jī)報(bào)復(fù),那才叫麻煩?!?
顧媽媽張了張嘴,卻不知該如何反駁。
“所以啊,這事一直讓我寢食難安呢?!鄙蛴裾f著,隨手拈起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,細(xì)嚼慢咽的模樣哪里像是寢食難安的樣子。
站在一旁的桃兒看不下去了,冷哼一聲:“難道要等著他們對(duì)我家姑娘下手才算數(shù)?真是笑話!”
“你這丫頭!”顧媽媽氣得臉色發(fā)青,“如果他們根本沒有這樣的心思呢?”
“萬一呢?”桃兒斜眼看她,“常言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,我家姑娘的安危豈能兒戲?國公府又不是缺人手,賣了幾個(gè),再買幾個(gè)不就是了?”
顧媽媽被一個(gè)小丫頭如此頂撞,胸口劇烈起伏:“郡主有令,奴婢不得不從。大少奶奶若有異議,不妨親自去和郡主說?!?
“也罷?!鄙蛴褫p輕拭去唇角的糕點(diǎn)屑,“你回去告訴郡主,只要她同意我從西陵侯府帶一百人進(jìn)府,這賣身契,我雙手奉上?!?
“姑娘,帶人進(jìn)府何須郡主同意?”桃兒眨了眨眼。
“這叫給郡主一個(gè)面子?!鄙蛴褡旖枪雌鹨荒ㄒ馕渡铋L的笑,“況且,若是郡主點(diǎn)頭,這些人的月錢可就要府里出了?!?
桃兒眼前一亮:“姑娘真是聰明!”
顧媽媽氣得渾身發(fā)抖,一甩袖子轉(zhuǎn)身便走。
“誒,還愣著干什么?還不快送送顧媽媽?”桃兒在后頭催促道。
待人走后,沈玉起身往后院去。幾個(gè)暗衛(wèi)正在處理秦景遠(yuǎn)泡過的藥浴水。
楓居內(nèi),秦景遠(yuǎn)正靠在軟墊上看書。他身上穿著月白色的中衣,發(fā)絲還帶著些許潮氣。聽到腳步聲,他頭也不抬地問:“處理完了?”
“嗯?!鄙蛴裨谒麑?duì)面坐下,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,忍不住道,“有話就說。”
“我在想,”秦景遠(yuǎn)放下手中的書冊(cè),“是該提醒你和桃兒做事謹(jǐn)慎些,還是該提醒西平郡主她們小心為上?!?
沈玉聞言,走過去戳了戳他的胳膊:“你這胳膊肘是不是裝反了?怎么盡往外拐?”
秦景遠(yuǎn)無奈扶額。紫玉鐲的事他已經(jīng)知曉。以西平郡主和秦玉瑤的性子,這事斷不會(huì)就此罷休。可看沈玉和桃兒的作為,連太后賞的紫玉鐲都能一腳踢飛,這樣的主仆,還真不知道誰該小心些。
“大少奶奶,太后傳召!”丫鬟氣喘吁吁地說道。
她早就料到紫玉鐲的事情遲早會(huì)有人找上門來,只是沒想到來得這么快。那可是太后的心愛之物,如今被桃兒踢壞,再加上長樂公主的事,這擺明是找茬來了。
“姑娘,要不要裝???”桃兒湊到沈玉耳邊,小聲提議道。
沈玉搖搖頭,整理了一下衣裙:“太后正在氣頭上,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?!彼D(zhuǎn)身看向桃兒,“你去準(zhǔn)備一下,跟我一起進(jìn)宮。”
很快,馬車便在府門口備好。
“大少奶奶,請(qǐng)快些吧,別讓太后等急了?!鳖I(lǐng)路的公公催促道。
桃兒卻不慌不忙地扶著沈玉上馬車:“急什么,待會(huì)兒跑快點(diǎn)就是了。”她的語氣輕快,但沈玉知道,這丫頭是在用這種方式掩飾內(nèi)心的不安。
與此同時(shí),文淵閣內(nèi)。
皇上正在批閱奏折,突然聽見喜公公的聲音從外面?zhèn)鱽怼?
“皇上,太后傳召定國公府大少奶奶進(jìn)宮了。”喜公公站在殿外,小心翼翼地稟報(bào)。
皇上放下手中的奏折,眉頭微蹙:“為何事?”
“聽說是因?yàn)槟侵蛔嫌耔C...”喜公公的聲音越來越低。
皇上揉了揉太陽穴,那可是先皇賜下的寶物,如今被踢碎,太后能不動(dòng)怒么?他沉默片刻,淡淡道:“派人盯著點(diǎn),別鬧出什么大事來?!?
“是?!毕补珣?yīng)聲而去,心里卻在想,真要出事的怕是不是那位大少奶奶。太后的性子他是知道的,這次怕是不會(huì)輕易善罷甘休。
幾個(gè)宮女踩著碎步從廊下經(jīng)過,目光不著痕跡地在沈玉身上打量。她們?cè)缫崖犅勥@位膽大包天的女子,不僅敢在玉華山打劫皇上,連毅國公府的鐵騎都不放在眼里。如今親眼所見,更覺得她與尋常閨秀大不相同。
“聽說她把長樂公主氣得昏倒,還是太醫(yī)院院使親自診治?!币粋€(gè)宮女壓低聲音,拉著身邊人的衣袖竊竊私語。
“噓,小聲些?!绷硪粋€(gè)宮女警惕地看了眼四周,“這位可不是好惹的主?!?
沈玉漫跨過門檻,對(duì)周圍的視線熟視無睹。
桃兒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,時(shí)不時(shí)好奇地打量著宮殿內(nèi)的陳設(shè)。
太后端坐在鑲嵌著翡翠的鳳椅上,頭戴金釵,身著繡著祥云紋的錦袍,眼神中透著不容忽視的威嚴(yán)。皇后坐在太后身側(cè),雖然也是貴氣逼人,但氣勢(shì)上總覺得差了幾分。
沈玉福身行禮,面色平靜。她曾經(jīng)救過皇上,也曾受過太后召見賞賜,只是那些往事她早已記不清了。倒是身邊的桃兒對(duì)那些事記憶猶新。她能感受到太后那不加掩飾的不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