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甜?!鄙蛴耠S手摘下一串嘗了嘗,酸甜的滋味在唇齒間蔓延。
桃兒一邊啃著糖葫蘆,一邊含糊不清地說:“夫人說了,姑娘一天最多只能吃兩串,這么多糖葫蘆該怎么辦呢?”她眼珠滴溜溜地轉著,忽然眼睛一亮,“要不...咱們賣了吧?”
沈玉聞言,嘴角微揚。她輕抿了一口茶,并未做聲。桃兒見狀,便自作主張地扛起糖葫蘆桿,邁著歡快的步子往前院走去。
“賣糖葫蘆咯!新鮮的糖葫蘆!”桃兒中氣十足地吆喝聲在院子里回蕩。
前院的丫鬟們都驚得合不攏嘴。定國公府何等氣派,府中丫鬟向來規矩嚴謹,何曾見過這般情形?可看著桃兒手中晶瑩剔透的糖葫蘆,一個個都忍不住咽起口水來。
“這...這要多少錢一串啊?”終于有個小丫鬟忍不住紅著臉問道。她偷偷瞥了眼周圍,生怕被管事的看見。
“三文錢?!碧覂豪碇睔鈮训卣f。
“街上不是兩文錢嗎?”有人小聲嘀咕著。
桃兒聞言,翻了個白眼:“我要是兩文錢賣,豈不是虧本?再說了,你們平日里想吃都沒機會,這一文錢的差價算什么?”
這話說得在理。府里的丫鬟們一個月才能出府一次,平日里想吃糖葫蘆都是癡心妄想。很快,糖葫蘆就被搶購一空。
“姑娘!”桃兒興沖沖地跑回來,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,“全賣完了,賺了四十五文錢呢!”
她一邊數著銅錢,一邊轉頭對著還在打水的暗衛說:“喂,明天再去買一批來,咱們分錢!”
暗衛充耳不聞,專注地提著水桶。
桃兒見他不接錢袋,就想把錢袋扔進水桶里。誰知用力過猛,“啪”的一聲正中暗衛后腦勺。
暗衛渾身一僵,額頭青筋直跳。他深吸一口氣,強壓下胸中翻涌的怒意。
與此同時,綠竹軒內。
秦玉瑤正對著銅鏡仔細查看自己額頭上的淤青。那天被馬蜂蟄,她又撞到了樹上,現在想起來還覺得火冒三丈。
“母親,您聽說了嗎?”秦玉瑤放下手中的銅鏡,語氣中充滿不屑,“那個沈玉,居然讓丫鬟在府里賣糖葫蘆!真是有辱門風!”
西平郡主正在繡花,聽聞此言,手中的動作頓了頓。她抬起頭,臉色陰沉如水:“把人叫來!”
片刻后,沈玉施施然步入綠竹軒。
“母親找我?”她柔聲問道。
西平郡主放下手中的繡活,目光如刀般銳利:“你知道府里規矩,為何還讓丫鬟做出這等有失體統的事?”
沈玉微微一笑:“母親說得是。不過說起規矩,我倒想起一事。前幾日我在花園吩咐丫鬟們的話,她們都充耳不聞。按府規,該當重責才是。”
西平郡主臉色驟變,指尖微微泛白。一旁的秦玉瑤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。
“若母親覺得麻煩,不如讓兒媳親自處置?”沈玉眉眼彎彎。
“這個沈玉,連長樂公主都敢得罪,果然不是好相與的。”西平郡主心中暗自思忖。臉上的表情幾經變化,最終還是咬牙下令:“來人,按家規處置!”
那些不把沈玉話當回事的丫鬟婆子被拉了下去,她們臉上寫滿了驚慌。有幾個想求饒,但在沈玉平靜而冷淡的目光下,最終只能低下頭去。
沈玉施施然起身,向西平郡主微微頷首:“既然事情已經處理妥當,那便告退了?!?
桃兒緊隨其后,步履輕快。
經過花園時,哀嚎聲此起彼伏。板子落在身上的悶響聲中夾雜著求饒聲。
桃兒眼尖,一眼就認出其中一個正在挨板子的婆子。她撇了撇嘴,眉頭皺起:“這打的也太輕了,一點誠意都沒有?!?
說著,她大步上前,一把奪過行刑的婆子手中的板子。那婆子還沒反應過來,桃兒的板子已經狠狠落下。
“?。 逼鄥柕膽K叫聲劃破長空,遠處的鳥兒被驚得撲棱棱飛起。
沈玉揉了揉耳朵,靜靜地看著桃兒又補了四下。那婆子已是淚流滿面,癱軟在地上,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“再敢不把我家姑娘的話放在心上,下次就不是板子,是鞭子了!”桃兒將板子往地上一扔,發出“啪”的一聲響。
眾人噤若寒蟬。這位可是能一彈弓打落馬蜂窩,一鞭子抽傷王媽媽的主。誰不知道桃兒護主心切,下手從來不知輕重。
沈玉瞥了眼身邊的桃兒:“那婆子得罪你了?”
“聽見她在背后說姑娘不是東西。”桃兒哼了一聲,眼中閃過一絲怒意,“這些人仗著是老人,就不把新主子放在眼里。今天不給個教訓,還不知道要鬧出什么幺蛾子來?!?
沈玉失笑。這丫頭,護主心切得緊。
另一邊,醉月樓的茶攤上。
南安郡王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,長案上擺著幾碟點心,他卻提不起半點興致。蕭煜見狀,順手丟來顆花生。
“呸!”南安郡王一口吐出,臉都皺成了包子,“這什么味道?餿了?”
“好的花生留著自己吃。”蕭煜笑得一臉促狹,眼中閃著狡黠的光。
正說著,一個小廝氣喘吁吁地跑來,額頭上的汗珠滾落下來:“郡王爺,長春軒出事了!”
“死人了?”南安郡王懶洋洋地問。
“那倒沒有?!毙P擦了擦汗。
“那算什么事?!蹦习部ね鯏[擺手,又要躺下。
“走吧,去看看。”安國公府大少爺起身,拍了拍南安郡王的肩膀,“總比在這里曬太陽強。”
長春軒前已經圍了不少人,指指點點,議論紛紛。幾人好不容易擠進去,頓時全傻了眼。
只見秦景遠的畫像高懸正中,兩側各掛著兩幅畫像。正是他們幾個。不同的是,秦景遠的畫像玉樹臨風,氣質如玉,而他們的畫像卻是灰蒙蒙一片,看起來就像蒙了層灰。
“這是什么意思?”北寧侯世子揉了揉眼睛。
“要不要躲出京城避避風頭?”他縮了縮脖子,眼中閃過一絲慌亂。
掌柜的笑瞇瞇地走過來:“這是定國公府大少爺特意吩咐掛的,誰也不能動?!?
蕭煜眼珠一轉:“為什么他是正常的,我們是灰的?這不公平?!?
“因為他是大哥唄?!蹦习部ね跗沧欤Z氣中帶著幾分不屑。
“憑什么?不就是早生幾天?”蕭煜不服氣地嘟囔著。
“要不...把畫涂黑?”北寧侯世子眼睛一亮,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。
南安郡王眼前一亮,立刻叫人取了筆墨。幾人分工合作,把自己的畫像涂得漆黑如墨。只有蕭煜站在一旁,雙手抱胸,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。
“你不涂?”南安郡王挑眉看他。
“灰的起碼還認得出來是我,涂黑了連我娘都認不出來了?!笔掛系靡庋笱蟮卣f。
話音未落,就被北寧侯世子和安國公府大少爺架著胳膊拖了出去。他拼命掙扎,但兩人力氣太大,根本掙脫不開。
等他好不容易掙扎回來時,自己的畫像已經一半黑一半灰,看起來格外滑稽。
“現在我們都是一家人了?!蹦习部ね跖闹募绨虼笮?。陽光下,幾人的笑聲回蕩在街巷之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