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玉向來是個當場報仇的性子,而秦景遠則更喜歡打蛇打七寸。這也是為何那些算計沈玉的人,至今都沒能傷及她的要害,卻還在孜孜不倦地想要她的命。
秦景遠躺在軟榻上,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榻沿的雕花。窗外的陽光透過紗簾灑進來,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他眼神微動,眸中閃過一絲思索。今日的事情給了他警醒,自從娶了沈玉已有兩月有余,他一直沒有吐血。雖說以前也有這般長的安穩日子,但為了安撫那些人的疑心,他覺得是時候該“吐血”了。
屋內檀香裊裊,一縷青煙在空中盤旋,最終消散于無形。就像那些暗中窺伺的目光,始終籠罩在定國公府的上空。
次日是藥鋪開張的日子。知曉藥鋪是秦景遠的人并不多,他自然不會去露面。用過早膳不久,一陣微風掠過庭院,帶來幾片落葉。秦景遠站在后院的石階上,看著那些打著旋兒的落葉,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。
“咳咳——”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,身子一晃,“撲通”一聲跌倒在地。
暗衛們神色慌張地沖了出來,有人立即去前院通知丫鬟請王大夫進府。整個后院頓時亂作一團,丫鬟們驚慌失措地跑來跑去。
王大夫雖知秦景遠體內劇毒已解,卻還是提著藥箱匆匆趕來。他一邊快步走著,一邊思索著今日該向沈玉請教哪些醫術問題。自從認識了沈玉,他才知道自己的醫術有多么淺薄。
西平郡主聞訊也親自前來探望。她踏入房門時,秦景遠正躺在床上,面色慘白如紙,眼睛緊閉,胸口微弱起伏。床邊的小幾上放著一盞溫著的參湯,香氣四溢卻無人動過。
看著秦景遠這副模樣,西平郡主眼底閃過一絲得意。她快步上前,故作關切地問道:“大夫,大少爺這是怎么了?”
王大夫正在把脈,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,緩緩道:“近日得了一本醫書,上面記載了一種新的解毒之法。每天都得來給公子大人做針灸和藥浴。”
“幾成把握?”西平郡主追問。
“一成而已。”王大夫低頭,面露慚愧之色。
床上的秦景遠突然咳嗽起來,聲音虛弱地說:“就、就算只有一成...我也要試。”說完,他又劇烈咳嗽幾聲,嘴角溢出一絲鮮血。
西平郡主連忙掏出帕子遞過去,眼中閃過一抹算計:“只要能解大少爺體內劇毒,定國公府定有厚報。”
王大夫連忙應承下來,開始在藥箱中翻找銀針。
沈玉站在一旁,冷眼看著這一切。她注意到西平郡主看向秦景遠時那抹藏不住的竊喜,心中冷笑。這些人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好算計。
待西平郡主離開后,沈玉取下秦景遠后背上的銀針。他的臉色立即紅潤起來,哪還有半分病態。
王大夫看得嘖嘖稱奇。沈玉畫的穴位圖不僅詳細精準,許多穴位他都聞所未聞。不僅如此,她對藥材的了解也遠超自己。若說醫術是一本書,他草草掃了眼,沈玉卻是通讀全書。
“夫人醫術高明。”王大夫由衷贊嘆,“這些穴位的用法,老夫從未見過。”
沈玉淡淡一笑:“醫者父母心,治病救人才是正道。”
一個時辰后,王大夫告辭。臨走前,沈玉問道:“那小子現在怎樣了?”
“傷已痊愈,現在在我藥鋪打雜。這些日子倒也安生,想是無人敢再找他麻煩了。”王大夫笑著回答。
“如此甚好。”沈玉點頭。
桃兒這時端著幾個泥團來到院中:“王大夫,這是叫花雞,送您嘗嘗。”
王大夫看著那些裹著泥巴的團子,一時無言。這東西,真的能吃嗎?
“用石頭砸開即可。”沈玉見他疑惑,解釋道。
桃兒這次做了不少叫花雞,因為沈陽說想嘗嘗。知道西陵侯府人多,她特意多做了些,讓暗衛送去。
暗衛一臉無奈地提著六個泥團離開了。這種奇怪的差事,也只有在沈玉身邊才會遇到。
西陵侯府中,沈陽正蹲在大樹下燒火。小手拿著樹枝撥弄著火苗,小臉被映得通紅。玉雪趴在他腳邊,被火烤得直吐舌頭,卻舍不得離開主人半步。
南安郡王等人踱步走來,看到這一幕都愣住了。
“這是整啥呢?”南安郡王好奇地問。
“做叫花雞。”沈陽頭也不抬地回答。
“叫花雞是什么?”蕭煜湊近了些。
“我也不知道,桃兒說很好吃,我就試試。”沈陽認真地添著柴火。火苗跳動著,將他的影子投在地上,顯得格外可愛。
從小,西陵侯和韓氏就鼓勵他動手。只要是他能做的事,就由著他去折騰。這次聽說叫花雞很簡單,用荷葉包雞,外面裹泥巴,用火烤熟就行。
廚房的雞隨便拿,花園的荷葉隨便摘,泥巴更是到處都是。沈陽覺得這事難不倒他。
“第一次下廚,我得給面子嘗嘗。”南安郡王笑著說。
“十兩銀子。”沈陽理直氣壯地開價。
“你曉得十兩銀子能換多少雞?”南安郡王被這獅子大開口驚到了。
“買再多也不是我烤的。”沈陽一本正經地說。
東樂侯世子憋著笑:“掏吧,就當支持他第一次創業。”
幾個不差錢的公子哥痛快地掏出銀子。沈陽美滋滋地收好,覺得不出府就能賺錢真是太好了。
他拿石頭砸開泥團,誰知一只活蹦亂跳的雞掙扎著跳了出來,撲棱著翅膀就跑,連玉雪都追不上。
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只雞消失在花園深處。
“這就是叫花雞?”
“這叫我們咋下口?”
沈陽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。這畜生也太不懂規矩了,居然沒熟。
“你連雞都沒殺?”安國公府大少爺無語道。
“我一招就把它撂倒了。”沈陽委屈地說。
逮著暈倒的雞就開始包荷葉、糊泥巴。結果這只雞沒被燙死也沒被憋死,現在居然還跑了。
“退錢!”南安郡王笑道。
沈陽抱著銀子:“我爹說過,栽一個跟頭算什么,咱們還能爬起來。”
“給他一次機會唄。”蕭煜笑著打圓場。
“既然蕭兄這么說了,想來也是對這叫花雞頗感興趣,那等小少爺把叫花雞做的爐火純青之時我們再來品嘗一番美味吧。”一行人嬉鬧的走遠了。
沈陽小手叉腰,一副不服輸的模樣:“我再試試!”說著就朝著雞追去。
沈陽追著那只半生不熟的雞,在院子里轉了好幾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