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毅的目光不斷瞥向暗衛手中的食盒,眉頭緊鎖,神色痛苦。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,仿佛那食盒里裝著什么可怕的東西。
穿過侯府前院這一片天地,食盒已經三次險些飛出,全靠暗衛死死護住才幸免于難。每一次顛簸,沈毅的心都跟著提到了嗓子眼。
庭院里的海棠花開得正艷,粉白的花瓣隨風飄落,卻絲毫沒能緩解沈毅的緊張情緒。他的目光始終無法從那個食盒上移開。
“你為何總盯著食盒看?”蕭煜終于忍不住問道,聲音里帶著幾分好奇,“該不會里面裝了什么稀世珍寶吧?”
沈毅苦笑著搖了搖頭,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無奈:“不是我和食盒過不去,是它和我過不去。”
“我妹做的菜......”他欲言又止,喉結滾動了一下,仿佛在回憶什么可怕的經歷。
南安郡王見狀來了興趣,湊近幾步:“怎么了?難道令妹的廚藝......”
“堪比督察院酷刑。”沈毅打斷了他的話,語氣里充滿了沉重。
此言一出,蕭煜等人面面相覷。院子里一時安靜得只剩下風吹樹葉的沙沙聲。
大家都知道沈玉醫術高超,但廚藝和醫術確實是兩碼事。只是沒想到,差距竟然如此之大。
沈毅環顧四周,確定妹妹不在附近,這才搭著蕭煜的肩膀,壓低聲音道:“最可怕的是,每年我妹做菜,我爹都要逼我陪他一起吃完。”
“說什么考驗我的意志,說什么吃了我妹的紅燒肉,以后就是流落荒野也能活下去。”說到這里,他的聲音都有些發抖。
幾人聽得目瞪口呼,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。
“今日是家母大壽,我爹居然找借口不回來。”沈毅望著遠處的天際,語氣復雜,“不是他敬業,實在是......”
“好在今天有你們陪我受罪。”他拍了拍蕭煜的肩膀,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。
南安郡王等人看向那食盒的眼神頓時變了。原本覺得精致的食盒,此刻竟顯得如此可怖。
他們在西陵侯府住了這么久,今天是韓氏壽辰,他們還特意準備了百壽圖賀壽。要是因為害怕吃菜就逃了,實在說不過去。
可是......他們這些養尊處優的胃,真的能承受得住嗎?幾人不約而同地咽了咽口水。
就在這時,一陣微風拂過,帶來了幾片海棠花瓣,輕輕落在食盒上。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暗衛。
暗衛被這么多人盯著,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,連忙將食盒遞給沈玉:“大少奶奶,這個......我怕是拿不動了。”說著還故意揉了揉手腕。
沈玉還沒反應過來,桃兒已經開口道:“大少爺,這食匣中裝的可不是紅燒肉,我嘗過了,很好吃的。”她的語氣十分篤定。
“當真?”沈毅將信將疑地看著桃兒,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。
“我待會兒當著你的面吃給你看。”桃兒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保證。
沈毅狐疑地看著食盒。難道他妹真的開竅了?轉念一想,前幾天妹妹還讓妹夫背了兩個黑鍋,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。
好在今天人多,就算真是那道可怕的紅燒肉,分一分也吃不了多少。這個想法讓他稍微安心了一些。
一行人斗著嘴,像正廳走去。
到了正廳,沈玉向韓氏行禮:“女兒愿母親福壽綿長,壽比南山。”她的聲音清脆悅耳,帶著濃濃的孝心。
韓氏慈愛地看著她,眼角的皺紋里都是笑意:“你們都平安無事,這才是母親最大的心愿。”
正說著,一個丫鬟快步走進來稟報:“夫人,安國侯太君來賀壽了。”
韓氏看向蕭煜笑道:“侯府公子費心了。”說著起身去迎客。
到了前院,發現來的不只安國侯太君,還有東樂侯太君和安國公府大太太。幾位貴婦人的到來,讓府中頓時熱鬧了起來。
南安郡王站在門口張望,心想自家府邸離得最近,母妃怎么還不來?他來回踱步,顯得有些焦躁。
聽到馬蹄聲,他連忙迎出去,卻見只有一輛普通馬車,從上面下來的是南安王府總管。
“我母妃呢?”南安郡王皺眉問道,聲音里帶著明顯的失望。
總管嘆了口氣道:“王妃突然被絆住了,我要獻上這份心意,改日再來賠罪。”
“王府出什么事了?”南安郡王追問道。
“王爺您遇到麻煩了。”總管的語氣有些古怪。
南安郡王一頭霧水,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。
蕭煜見狀湊過來問:“你惹什么禍了?”
“我也想知道。”南安郡王無奈地聳了聳肩。
總管讓人將賀禮送進去,等見過韓氏后,南安郡王迫不及待地將總管拉到一旁追問究竟。
總管支支吾吾道:“是......長樂公主看上郡王爺了。”
“什么?!”南安郡王如遭雷擊,整個人都僵在原地。
那個在百花樓蠢得要命,還要靠他解繩子的公主?這個認知讓他一時難以接受。
“爹娘怕是不會同意的?”他急切地問道,聲音都有些發顫。
總管解釋說:“雖然太后和皇后未必有這個意思,但皇后最寵愛長樂公主。王爺王妃的意思是,趁早給郡王爺定下親事,以絕后患。”
南安郡王頓時郁悶了,整個人都蔫了下來。
這確實是個辦法,等他定下終身,堂堂公主總不能做妾。可是......他現在根本沒想過成親啊!
東樂侯世子看他這副模樣,忍不住拍著他肩膀打趣道:“不聲不響就俘獲了公主芳心,郡王爺好手段。”
“少幸災樂禍!”南安郡王沒好氣地推開他,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。
他想起在百花樓見到長樂公主的場景,該不會就因為解開了繩子,就被她看上了吧?這個想法讓他不寒而栗。
果然槍打出頭鳥,可最先出頭的明明是大嫂啊。
想到秦景遠,南安郡王暗自腹誹:打頭陣的是嫂子,背鍋的反倒是旁人。這算什么事啊?
就在他郁悶不已的時候,又有一個小廝騎馬來到府前。
那小廝的舉止十分怪異,小心翼翼地上了臺階,每一步都戰戰兢兢,仿佛在防備什么,生怕暗處突然沖出人來。
可進了府,卻發現空無一人,連個守門的都沒有。
“有人嗎?”小廝試探著喊道,聲音在空曠的院子里回蕩。
“來了來了。”遠處傳來應答,是個仆人慢悠悠地走了過來。
小廝暗自嘀咕:這么大個侯府,居然連個看門的都沒有,也太隨意了吧?他環顧四周,總覺得這里的氣氛和其他貴族府邸大不相同。
沒有那種令人喘不過氣的森嚴,反而帶著幾分隨意和溫馨。海棠花瓣隨風飄落,落在他的肩頭,竟讓他莫名安心了幾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