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1章 善堂
- 歡喜日常
- 小鹽究
- 2424字
- 2025-06-29 00:04:58
毅國公府門前,一頂軟轎在寒風中緩緩停下。轎簾被風掀起一角,露出里面之人焦急的面容。
戶部侍郎從轎中匆匆而出,顧不得整理被風吹亂的官服,腳步急促地往府內行去。
府中小廝見是這位???,忙引他穿過重重庭院直奔書房。
寒風呼嘯,吹得庭院里的梅花瑟瑟發抖,零落的花瓣在空中打著旋兒。
書房內,毅國公正揉著太陽穴,眉頭緊鎖。
今日進宮面見太后,因長樂公主一事被訓斥一頓,心情煩悶至極。
案幾上的茶水早已涼透,他卻渾然不覺。
百花樓作為云京第一青樓,不僅是他手中最賺錢的產業,更是打探消息的重要據點。
如今為了一個長樂公主和小宮女,就這樣沒了。
想到這里,他重重地嘆了口氣,目光落在窗外搖曳的梅枝上。
但他又不能遷怒于沈玉。若不是她及時救下長樂公主,恐怕損失的就不止一個百花樓這么簡單了。想到那日的情形,毅國公不由得攥緊了拳頭。
南安郡王帶人查抄百花樓時的場面還歷歷在目。雖未刨根問底,但抄得極為徹底。
不光順走了物件,連人也一并處置。
那些姑娘們被集中在院中,寒風中瑟瑟發抖,有的低頭啜泣,有的面無表情。
“誰是被強迫進的百花樓?”南安郡王的聲音在風中回蕩。
長久的沉默后,只有幾個姑娘顫抖著舉起手來。其余的都低著頭,仿佛雕塑一般。
那些站出來的被放了,剩下的則被云京其他花樓爭相買走。
一個老鴇搓著手走上前,“這些姑娘,奴家愿出五百兩銀子...”
“八百兩!”另一個粗嗓門打斷道。
討價還價的聲音此起彼伏,仿佛在菜市場買賣豬肉。毅國公想到這里,嘴角泛起一絲苦笑。這群陷入困境的紅塵女子,想要嫁人本就艱難。即便離開百花樓,最后多半還是要重回風塵。與其如此,不如直接賣了,賺來的錢財依舊歸入朝廷的銀庫。
更重要的是,這幫姐妹才是百花樓的命脈所在。
若不徹底處置,很快就會有新的百花樓冒出來。
如今轉手一賣,這群女子另投他人門下,就算毅國公權勢滔天,也無法再將人要回。
就在毅國公沉浸在思緒中時,戶部侍郎推門而入,額頭上的汗珠在燭光下閃著微光。
“國公爺,大事不好!”他顧不得行禮,聲音都在發抖,“西陵侯囚禁了我那大舅子寧遠將軍!”
毅國公猛地抬頭,眼中帶著寒光,“怎么回事?”
“您讓我殺安陵知府滅口的事,我交給了寧遠將軍。他派心腹去辦,結果那心腹昨日被督察院抓了,今日西陵侯就親自去抓了寧遠將軍!”戶部侍郎說著,雙手不住地顫抖。
謀害朝廷命官罪該萬死。西陵侯連毅國公的肋骨都敢打斷,寧遠將軍被他制住,不死也得脫層皮。若是招供出來...戶部侍郎不敢想下去,只覺得背后一陣發涼。
“又是西陵侯!”毅國公一掌拍在案幾上,茶盞跳動,水花四濺,“他為何總與我作對!”
西陵侯進了督察院后一直按兵不動,毅國公原本還打算過幾日彈劾他不作為。
誰知他竟挑起安陵之事,還咬著不放。這個老對手,總是能在關鍵時刻給他致命一擊。
即便是權傾朝野的毅國公,也不能輕易下毒害死一州父母官。
這事若是捅出去,后果不堪設想。
深吸一口氣,毅國公強迫自己冷靜下來:“你尋個時機接觸寧遠將軍,告訴他,若想活命,
就得守住嘴。否則,喪命的不會只他一人?!?
戶部侍郎如蒙大赦,連連點頭退下。
與此同時,暗衛將藥交給西陵侯后,便去了西城尋找病人。寒風呼嘯的街道上,行人寥寥。
突然,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引起了他的注意。那是個老婦人,帶著個小孫女,咳得直不起腰來。小女孩穿著破舊的衣裳,瘦小的身子在風中搖搖欲墜。
暗衛尋來一位衣不蔽體的男子充當她兒子,扛著老嫗來到郎中的醫館前。雖然鋪子已經打烊,但聽到敲門聲,大夫還是披著外衣來開了門。
“大夫,求您救救我娘!”假扮的兒子聲淚俱下。
大夫二話不說讓他們進屋,仔細為老婦診脈。暗衛躲在對面屋頂,將一切盡收眼底。
“老人家受了風寒,又積勞成疾?!贝蠓蛞贿厡懛阶右贿呎f,“這藥要連服七日?!?
“大夫,我們...”假扮的兒子露出為難之色。
大夫擺擺手:“先把病治好要緊。”
這時他夫人從內室走出,看著丈夫嘆氣道:“你這是把藥鋪開成善堂了?!?
“見死不救,于心何忍?”大夫溫和一笑。
夫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,轉而朝畏縮在角落的小女孩招手:“來,讓嬸子帶你去吃點東西?!?
“娘,這妹妹這么臟,連臉都看不清?!币慌缘男∧泻欀亲诱f。
夫人輕輕拍了他腦袋一下:“你娘我從前也是這般熬過來的?洗把臉換身衣裳就好了。”
說著,真給小女孩找來一身干凈衣裳。雖說尺寸不太適合,但總比原來強。小女孩怯生生地道謝,眼中閃著淚光。
暗衛暗暗點頭,大少奶奶果然慧眼識人。不,應該說她根本就沒見過這大夫,只是聽丫鬟提了幾句就做出判斷。這樣的醫者,的確值得信任。
回到沉香軒,暗衛將見聞詳細稟報給沈玉。
“這大夫當真難得?!鄙蛴裾驹诖扒埃饷婧魢[的狂風。燭光在她臉上投下搖曳的影子。
【這風來得正是時候,就當是老天爺對那大夫的考驗。
一位命懸一線的老嫗,無家可歸,
風吹雨淋,光吃藥又有何用?】沈玉心中已有計較。
正想著,秦景遠沐浴完進屋,發梢還滴著水。沈玉關上窗戶,轉身要給他上藥。
他脫去褻衣,露出布滿新添淤青的后背。燭光下,那些青紫的痕跡格外刺眼。
“怎么不早說有傷?”沈玉蹙眉,手指輕輕觸碰那些淤青。
“我急忙趕回敷藥,你不是正陪侍女觀賞花朵?”秦景遠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委屈。
沈玉和桃兒面面相覷。她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著藥,生怕碰疼了他。
“腿上可有淤青?”她問道。
秦景遠沉默不語,耳尖微紅。
“那就脫了看看。”沈玉說完才意識到這話有些曖昧。
秦景遠轉過頭來看著她:“你真讓我解衣?”
沈玉這才反應過來,頓時面紅耳赤,連耳根都燙得厲害。
她慌忙把藥放下:“你自己上吧。”說完逃也似的走出內屋。
站在外間,沈玉摸著發燙的臉頰,心想著要盡快做些什么,免得以后再有這樣的尷尬。
夜風從窗縫鉆進來,她卻覺得更熱了。
沈玉霸占了秦景遠的書房已有數日,讓他只能在內屋看書。
窗外的雨絲綿綿,打在竹葉上發出細碎的響聲。
秦景遠合上手中的書卷,目光透過窗欞望向書房。透過薄薄的窗紙,
隱約可見那抹熟悉的身影正伏案而作。他起身整理衣袍,邁步向書房走去。
推門而入的瞬間,沈玉慌亂的動作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她急急忙忙趴在桌上,手臂護住桌面上的紙張,像個做錯事的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