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嘖，即便燒成灰我也能認出你，而我不過換身男裝，你就認不出來了？”

沈玉故作傷心地搖頭，發髻上的玉簪隨著動作輕輕晃動。

桃兒在一旁看得直想笑，卻不敢出聲。她家小姐這副模樣，可不多見。

長樂公主愣了片刻，忽然想起世上只有一個人，和她說過化成灰都認得的。

記憶中那個穿著宮裝的傾城女子，此刻竟是一身翩翩公子打扮。

“沈玉！”她咬牙切齒地喊出這個名字，“你竟敢這樣戲弄本公主！”

“終于想起來是誰了。”沈玉笑著伸出手，白皙的手指在陽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，

“把身上的銀子分我一半吧。”

長樂公主氣得胸口起伏：“你敢打劫本公主？”她的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，

那里別著一把小巧的匕首。

“要不要我現在就喊破你的身份？”沈玉挑眉，“你那抄宮規的懲罰，應該還沒完成吧？”

長樂公主攥緊了拳頭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這個可惡的女人，偏偏抓住了她的軟肋。

那些密密麻麻的宮規，她想起來就頭疼。

小宮女見勢不妙，趕緊勸道：“公主，不如給她吧。再鬧下去，怕是要引來不必要的注意。”

“給！”長樂公主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，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。

宮女連忙從懷里掏出銀票，數了三千兩給沈玉。本想給少些的，可看桃兒那兇巴巴的樣子，還是多給了些。銀票遞過去時，她的手微微發抖。

沈玉接過銀票，隨手塞進袖中，指了指前方熱鬧的街市：“我去那邊，你往另一邊走。”

“憑什么？我就要往那邊走！”長樂公主說完就氣呼呼地往前走，裙擺被她帶得獵獵作響。

走出幾步才反應過來，那邊她已經逛過了！可這時再回頭，又拉不下臉。更讓她難受的是，自己穿著太監的衣服，而沈玉卻是一身俊俏少爺打扮。

這身份高下立判的感覺，讓她渾身不自在。

路過一家成衣鋪子，她立刻鉆了進去。掌柜的見是個小太監，本想怠慢，

但看到她遞過來的銀票，態度立刻變得恭敬起來。

不多時，長樂公主已經換成了一身翩翩公子的打扮。她站在銅鏡前，滿意地整理著衣襟。

這樣看起來，總算不比沈玉差了。

這邊，沈玉正要繼續往前走，忽然看見一個小女孩被人推出藥鋪。女孩衣衫襤褸，

臉上還帶著淚痕。

小女孩踉蹌著撞到了她身上，沈玉連忙扶住。女孩的身子瘦得只剩骨頭，觸手冰涼。

“你們怎么能這樣對待一個孩子？”桃兒怒視著藥鋪的伙計，聲音里帶著憤怒。

“她在這里耽誤我們做生意！整天來討藥，連個銅板都拿不出來！”

伙計不耐煩地說完就轉身進去了。

小女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：

“懇請大夫救救我二哥哥...他被人打傷了，吐了好多血...我們真的沒錢了...”

沈玉看著小女孩瘦弱的身子，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曾經歷過無助的時候。她蹲下身，輕聲問道：“帶我去看看你二哥好嗎？”

小女孩抬起頭，眼中帶著一絲希望：“真的嗎？”

“嗯，我幫你看看。”沈玉拉起她的手。

跟著小女孩來到一處破敗的小院，院子里雜草叢生，墻角堆著破碎的磚瓦。

屋內傳來劇烈的咳嗽聲，一個少年正蜷縮在床邊，嘴角不斷滲出鮮血。

“二哥！”小女孩撲過去，眼淚又流了下來。

桃兒趕緊上前扶起少年。小伙子大概十五六的年紀，臉上青紫一片，明顯是被人狠狠毆打過。他的呼吸很重，每一次咳嗽都帶出血絲。

“是誰下這么重的手？”沈玉蹙眉，手指搭上少年的脈搏。

“不知道...他們之前就來過，說要買下我們的院子。二哥不同意，他們就...”小女孩抽泣著說，“今天又來了，二哥還是不理他們，他們就發瘋似的打人...”

沈玉看著眼前這對可憐的兄妹，心中已經有了決定。沈玉讓她找來紙筆，開了一張方子。

又從袖中掏出剛才從長樂公主那里要來的銀票，遞給桃兒：“去抓藥，快去快回。”

桃兒接過銀票，飛快地跑了出去。

沈玉再次把手指輕輕搭在少年的脈搏上，眉頭不自覺地蹙起。

屋內光線昏暗，透過殘破的窗欞灑進幾縷陽光，照在少年蒼白的臉上。

她能感受到少年脈象紊亂，氣血兩虛，顯然遭受了不小的打擊。收回手，

目光掃過少年身上斑駁的傷痕，有些已經結痂，有些還在滲血。

“內外皆傷，不過性命無憂。”沈玉輕聲說道，語氣中帶著幾分安撫。

小女孩站在一旁，眼睛紅紅的，像只受驚的小兔子。她緊緊攥著衣角，時不時偷瞄沈玉一眼，又快速低下頭。

“多謝姐姐...”小女哽咽道，話音未落，少年突然劇烈咳嗽起來，蒼白的臉上浮現痛苦之色。他想說什么，卻被一陣咳嗽打斷。沈玉看著這對兄妹，心中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。

破舊的木床吱呀作響，屋內的陳設簡陋得令人心酸。角落里堆著幾個破箱子，

墻上掛著一把已經生銹的長刀，刀鞘上依稀可見“飛虎”二字。

“那些人為何要打你？”沈玉問道，目光落在那把長刀上。

小女孩依偎在少年身邊，怯生生道：“他們說我們和龍驤軍有關系...”

“龍驤軍？”沈玉眸光一閃，想起了什么。

少年突然激動起來，掙扎著要坐起來：

“呸！那群土匪也配叫龍驤軍？我父親才是真正的龍驤軍！”

話音未落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。小女孩連忙扶住他，眼淚在眼眶里打轉。

“十五年前的龍驤軍...”沈玉若有所思，目光在屋內掃視，“你父親是...”

少年平復了呼吸，靠在床頭，緩緩道：“我父親是毅國公世子麾下的龍驤軍。

前些日子，有人來打聽我們家是否收到過什么銀子，還問有沒有人被帶走...”

“所以今天他們就動手了？”

少年點頭，眼中滿是憤怒：“那些人根本不講理，一進門就開始打砸。我攔著他們，結果...”

“這是你堂妹？”沈玉看向小女孩，轉移了話題。

“是。我叔叔現在鎮守在塞外，在定遠公麾下當差。祖父前些日子走了，

如今就剩我們兄妹相依為命。”

沈玉望著這間破舊的屋子，心中一陣酸澀。為國捐軀的將士，他們的子女卻淪落至此。

屋內的一切都在訴說著這個家庭的艱難。

“你們大哥去了哪里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少年搖頭，語氣迷茫，“我們在這里等他。”

桃兒買回藥后很快煎好了，端到床前。藥湯散發著苦澀的氣息，少年皺著眉一口氣喝完。沈玉看著他喝下藥，叮囑道：“若那些人再來，你們就跑。實在跑不掉，就去找定國公府大少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