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府里的丫鬟都這么毛手毛腳的？”桃兒揚著小腦袋，一臉不滿地嘟囔著，“也不知道是哪個院子里的，連規矩都不懂。”

沈玉用團扇輕掩嘴角，眼中閃過一絲笑意：“你不也是這樣嗎？在玉華山的時候，摔碎了多少個碗？”

“那不一樣！”桃兒的臉瞬間漲得通紅，“我那是...是...”她支支吾吾半天，也沒找到合適的借口。

沈玉輕笑著搖頭，

穿過重重庭院，她徑直往后院走去。

“姑娘你看！”桃兒也發現了，驚呼一聲，“楓居前多了好多東西！”

只見空地上擺著一個巨大的木桶，下面還支著個灶臺般的東西。木桶周圍整齊地碼放著各種藥材，有些還是稀罕物。角落里堆著一摞綢緞，顏色各異，在陽光下泛著光澤。

“這是要做飯嗎？”桃兒好奇地圍著木桶轉圈，伸手摸了摸桶壁，“可是我們都不會做飯啊。”她忽然想到什么，瞪大了眼睛，“該不會是要讓姑爺下廚吧？那他會不會在飯里下毒啊？”

沈玉被她夸張的表情逗笑了：“想什么呢，這是給你家姑爺解毒用的。”

“解毒？”桃兒張大嘴巴，“這么大一個桶，姑爺得喝多少藥啊？”她湊近聞了聞，“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樣，該不會特別苦吧？”

正說著，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楓居門口。秦景遠負手而立，一襲白衣勝雪，襯得他整個人清貴無比。只是那略顯蒼白的面容，透著幾分病態的虛弱。

“姑爺來了！”桃兒眨巴著眼睛。

沈玉頭也不抬，繼續整理著藥柜：“不用大呼小叫的，又不是什么稀罕事。”

秦景遠嘴角抽了抽，眼中閃過一絲無奈。

暗衛趕緊上前打圓場：“大少奶奶，所需物品都已備齊，您看可還缺什么？”

沈玉這才轉身，仔細打量了一圈。連她沒寫在單子上的筆墨紙硯都準備得妥妥當當，可見辦事的人頗為用心。

“姑娘，角落里怎么還有綢緞？”桃兒又發現了新東西，“這不是給咱們做衣裳的料子吧？”

暗衛解釋道：“為避人耳目，我借著送綢緞的由頭，把藥材都運了進來。”

沈玉點頭表示認可。這暗衛倒是個機靈人，知道要避開府里那些眼線。

“那...今晚就開始給大少爺解毒嗎？”暗衛小心翼翼地問。

“明天吧，”沈玉漫不經心道，“等我去酒樓看完，挑好丫鬟再說。”她說這話時，目光掠過秦景遠的臉，似乎在觀察他的反應。

暗衛偷瞄了眼自家主子。在大少奶奶這兒，解毒這等大事居然還排在挑丫鬟后面。這待遇，著實讓人哭笑不得。

秦景遠面無表情地站著，仿佛已經習慣了這種待遇。

說到丫鬟，桃兒這才想起今天的事：“對了姑娘，人牙子今天來了，大姑娘幫忙挑了幾個丫鬟，說是調教好了送來給你使喚。”

“調教好了再送來？”沈玉冷笑一聲，眼中閃過一絲諷刺，“那還是我的丫鬟嗎？”

她轉頭吩咐：“明日午后，讓人牙子再帶些丫鬟來，我要親自挑選。”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。

桃兒氣喘吁吁：“奴婢跑不動了...”她扶著腰，一臉委屈。

“我去吧。”暗衛主動請纓。

沈玉又道：“順便帶些竹炭來。”

說這話時，她不經意瞥了眼秦景遠。就這一眼，秦景遠立刻黑著臉走了。他的背影透著幾分僵硬，顯然是被氣到了。

“姑娘，”桃兒愁眉苦臉，“你這樣會把姑爺氣跑的。”

沈玉反倒來了興致：“你去問問他，他敢不敢嫌棄我？”她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。

“這還用問？他還指望姑娘給他解毒呢，哪敢嫌棄。”桃兒撇撇嘴。

“這不就結了。”

“可是不敢嫌棄，不代表心里不嫌棄啊。”桃兒苦著臉，“萬一姑爺心里記恨上了怎么辦？”

沈玉撐著下巴，饒有興致地看著桃兒：“那你說怎么辦？討好是不可能的，還有什么法子？”

桃兒絞盡腦汁想了半天，忽然靈光一閃：“要不...咱們先嫌棄他？”

沈玉差點笑出聲來。這丫頭，倒是深諳先下手為強的道理。

正說笑間，暗衛帶著竹炭回來了。他腳步匆匆，神色有些古怪：“大少奶奶，竹炭已經送到了。”

沈玉點點頭，開始指揮桃兒收拾東西。她把藥材一一歸類，又仔細檢查了木桶的密封性。

沒過多久，西平郡主那邊也得到了消息。

“這個沈玉，把國公府當成她的山寨了不成？”顧媽媽在一旁煽風點火，聲音尖利，“她那丫鬟更是沒規沒矩，若是由著她調教府里的丫鬟，還不知要鬧出什么亂子來！”

“一個土匪頭子的女兒，能有什么規矩可言？”另一個婆子也跟著嚼舌根，“連嫁妝都是賒賬的，還這般囂張！也不知道大少爺是怎么想的。”

西平郡主聽得臉色鐵青。今日已經夠丟臉了，這會兒又聽到這種事，如何不惱？她重重拍了下桌子，茶盞里的水都跟著晃了幾晃。

西平郡主冷笑一聲，眸底厲色翻涌，細長的手指在檀木扶手上輕輕叩擊。

“顧媽媽，”她揚起下巴，語氣森然，“你去安排。”

“是，郡主放心。”顧媽媽臉上泛起意味深長的笑容，眼角的皺紋堆疊成蛛網般的紋路。她福了福身，悄然退下。

楓居內，秦景遠正捧著一本線裝書細細研讀。

窗外暮色漸沉，院中竹影婆娑，已是晚膳時分。

往日這個時候，總有丫鬟來請。可自從沈玉下令不許丫鬟隨意出入后院，楓居倒清凈了許多。清凈得有些過分。

他將書擱在案幾上，抬眸望向窗外。“她現在在做什么？”

暗衛支支吾吾半晌，額頭沁出細密汗珠：“大少奶奶在...在磨炭粉。”

秦景遠眉頭緊蹙，眸色漸沉。這丫頭，當真要來硬的？

院中傳來丫鬟的抱怨聲：“姑娘，這炭直接用不就成了，何必費這功夫？瞧您的手，都磨破皮了。”

“越細越好，這樣才不傷皮膚。”沈玉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執拗，像是在與什么較勁。

暗衛看向秦景遠的眼神中充滿同情。大少爺這張俊臉，怕是要毀在自家媳婦手里了。

秦景遠察覺到暗衛的目光，胸中怒火蹭蹭往上竄。原本還有些饑餓感，這會全被怒氣沖散了。

桃兒蹦蹦跳跳地進來，裙角揚起一片翠綠：“姑爺，姑娘問您是要在屋里用飯，還是去后院？”

“不用了，我已經被氣飽了。”秦景遠冷聲道。

桃兒立刻瞪向暗衛，眼睛瞪得溜圓：“你怎么敢氣我家姑爺！”

暗衛險些一個踉蹌，欲哭無淚：“是你家姑娘要往大少爺臉上抹炭，可不關我的事。”

“原來是為這個呀！”桃兒恍然大悟，笑靨如花，“姑爺別擔心，姑娘說了要先拿暗衛試試效果。”

暗衛臉色瞬間煞白，仿佛已經看到自己漆黑的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