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外傳來說笑聲,沈玉攜桃兒徐步而來。桃兒興致勃勃道:“姑娘,咱們待會兒去瞧瞧新西陵侯府吧,聽說比從前還要氣派呢!”
喜公公聽得心驚。這丫頭,說話當真是不留情面。他連忙轉向沈玉:“大少奶奶,大少爺馬上就要吐血暈倒了,您不留下照看?”
沈玉與桃兒面面相覷,空氣中彌漫著幾分尷尬。
喜公公嘆息,既然說服不了秦景遠,至少也要阻止這位小祖宗去看熱鬧。少一個人去刺激毅國公府也好。他匆匆告退,生怕再聽到什么驚人之語。
待喜公公離去,沈玉坐到秦景遠身邊,忍俊不禁:“盡管你還沒到氣血翻涌的地步,但這演技,我不得不夸。”
秦景遠無奈搖頭。
毅國公府門前,西陵侯夫婦正悠然品茶。陽光下,茶水泛著淡淡金光,仆從們背著包袱,耐心等待毅國公府交接。街道兩旁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,竊竊私語聲不絕于耳。
“侯爺,里面似乎沒什么動靜。”管事低聲稟報,眼中帶著幾分焦慮。
西陵侯端起茶盞,冷笑道:“告訴他們,半個時辰內必須搬空。”
“半個時辰后,凡是毅國公府的東西,都歸我兒子所有。”韓氏溫柔地補充道,語氣中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。
毅國公府正堂內,氣氛凝重得幾乎要將人壓垮。老夫人臉色鐵青,手中的拐杖不住地敲擊著地面。毅國公夫婦神情凝重,三太太坐立不安,心中暗罵世子不知輕重。
“國公爺,西陵侯府只給半個時辰搬家,說過時不候!”小廝慌慌張張跑進來稟報,額頭上已經沁出了汗珠。
“豈有此理!”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,拐杖重重砸在地上,“他西陵侯算什么東西,也敢這般欺辱我毅國公府!”
三太太坐不住了:“現在還有挽回的余地嗎?”她目光焦急地望向毅國公。
毅國公面色陰沉,一言不發。早朝那一出鬧得沸沸揚揚,此時進宮求情,豈不是自取其辱?他握緊拳頭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卻感覺不到半分疼痛。
三太太借口頭暈先行離去,實則是急著收拾細軟。丫鬟們也紛紛退下,生怕受到牽連。偌大的正堂內,只剩下幾個主子面面相覷。
佛堂內,大太太獨自垂淚。煙霧繚繞中,佛像慈悲的面容似乎也帶著幾分嘲諷。丫鬟急匆匆跑來相告,她這才知道世子又中了西陵侯府的圈套。
“太太,快些收拾東西吧,時間不多了!”丫鬟焦急相勸,聲音中帶著哭腔。
大太太本欲拒絕,但轉念一想,終是嘆息道:“扶我回去整理吧。”她起身時踉蹌了一下,丫鬟連忙攙扶。
府中各處都是慌亂的腳步聲,丫鬟仆役們來來往往,都忙著收拾著自己的細軟。有人抱著包袱偷偷從后門溜走,也有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。
世子院落里,幾個小廝正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。世子坐在椅子上,面色慘白,嘴角還殘留著血跡。他望著院中的景象,眼中滿是悔恨。
“少爺,您的傷...”貼身小廝欲言又止。
世子擺擺手:“不必管我,先收拾要緊的。”他聲音嘶啞,“誰能想到,西陵侯府那個廢物,居然真能贏...”
街道上的圍觀者越來越多,有人指指點點,有人搖頭嘆息。毅國公府的牌匾在陽光下熠熠生輝,卻即將易主。
西陵侯府的馬車早已備好,只等時辰一到就要接收這座府邸。韓氏優雅地品著茶,目光卻時不時掃向府門,在計算著時間。
“夫人放心,”西陵侯輕聲道,“這次我們贏定了。”
韓氏莞爾一笑:“是啊,贏定了。”她放下茶盞,“讓人去催一催吧,再給他們一刻鐘。”
毅國公府正堂內,氣氛凝重得令人窒息。檀香裊裊升起,卻驅散不了眾人心頭的陰霾。
老夫人端坐在雕花楠木主位上,面色陰沉如水,手中的碧玉佛珠一遍遍摩挲,卻始終得不到半分安寧。毅國公夫人和三老爺等人分列兩側,個個愁眉不展,連茶水都顧不得碰一口。就連伺候的丫鬟婆子們也噤若寒蟬,大氣都不敢出,只能低著頭站在角落里。
堂內寂靜無聲,只有檀香爐里的香灰簌簌落下的細微聲響。
“稟老夫人,大太太回明月院了。”一個身著藕荷色對襟褂子的小丫鬟輕手輕腳地進來稟報,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這份沉寂。
“這個時候回明月院作甚?”毅國公夫人猛地抬頭,眉頭緊皺。她手中的帕子已經揉搓得不成樣子。
丫鬟聲音漸漸弱了下去,像是蚊子哼哼:“大太太說,既然世子爺已經把國公府輸給了西陵侯府大少爺,她要收拾東西準備搬家...”
這話像一記悶雷,炸得毅國公夫人臉色鐵青,手中的帕子“啪”地一聲掉在地上。老夫人更是寒霜滿面,佛珠“嘩啦”一聲散了一地。只有毅國公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。
“糟了,我們竟把大嫂給忘了!”三老爺猛地一拍大腿,站起身來又坐下,顯得手足無措。
老夫人這才回過神來,顫聲道:“快,快去把她請來!這種時候,怎么能各自為政?”
丫鬟們手忙腳亂地收拾著散落的佛珠,又有人急匆匆去請大太太。
明月院內,大太太靜靜立在雕花木窗前。院中的海棠開得正艷,粉白相間的花朵在春風中輕輕搖曳,可她眼中卻沒有半分春色。
“太太,這些細軟要不要都帶走?”身邊的丫鬟小心翼翼地詢問,指著床上擺放整齊的衣物首飾。
大太太收回目光,轉身看了眼那些東西:“夠了,就這些。”她的聲音很輕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,“剩下的留著。”
“可是太太...”丫鬟還想再勸,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。
“我說夠了。”大太太輕嘆一聲,目光掠過院中盛開的海棠,“我們終究是要回來的。”
丫鬟們面面相覷,誰也不敢再說什么。雖然國公爺在朝中位高權重,但在西陵侯面前卻總是吃癟。這次輸了整個國公府,還有什么指望?可太太的語氣如此篤定,讓她們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希望。
“太太,老夫人請您過去。”門外傳來請安的聲音。
大太太整理了下衣襟,邁步向外走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