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屋內部收拾得很是整潔，處處透著清雅。一面墻的藥柜雖然空著，但以暗衛的辦事效率，明天必定裝滿藥材。角落里擺著一張小幾，上面放著新制的香囊和幾本醫書。

傍晚時分，沈玉回到主屋用晚飯。秦景遠已經坐在那里，面無表情地喝著茶，愣是連個眼神都不給她。

她故意在他面前晃了幾圈，秦景遠依舊不為所動。

看他這副模樣，沈玉忍不住想笑。她慵懶地躺在貴妃榻上，隨手拿起一顆荔枝剝著吃，時不時偷瞄他一眼。

丫鬟上完菜后，沈玉突然甜甜地喚了聲“相公”。原本還在生悶氣的秦景遠立刻變了態度，開始給她夾菜。

兩人你給我剔魚刺，我給你挑雞肉，忙著照顧對方，卻把自己的那份都涼了。

沈玉和秦景遠面面相覷，默契地放下筷子，各自出去消食。

夜色漸深，秦景遠沐浴回來，發現沈玉還在泡澡。他在她那半邊床上放了個錦盒，里面是她慣用的針線、香囊等物什。

沈玉洗完澡回來，看到秦景遠已經躺下。她的頭發還帶著濕氣，散發著淡淡的皂角香。

“睡著了嗎？”她輕聲問。

沒人應聲。

她又問了一遍，秦景遠依舊裝睡。

“我知道你沒睡。”沈玉坐到床邊，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。

秦景遠終于睜開眼：“有事？”

沈玉清了清嗓子：“我是想問問你眼睛上藥了沒有？”

“從你大哥那一拳到現在，已經兩個半時辰了。”秦景遠咬牙道，眼角還帶著些許青紫。

“你青了一只眼睛也挺好看的。”沈玉試圖緩和氣氛，“顯得特別。”

秦景遠眼角抽動：“所以你更愿意抱著我睡？”

還沒等沈玉反應過來，他已經長臂一攬，將她摟進懷里：“睡覺。”

“我沒打算抱著你睡！”沈玉掙扎著想要起身。

“確定？”

“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！”

“拭目以待。”秦景遠語氣中帶著幾分笑意。

第二天醒來，秦景遠一臉嫌棄地看著她。沈玉不僅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，連腳都伸到床外去了。就連被子都被她霸占了大半。

她默默收回手腳，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你的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呢？”秦景遠冷笑。

沈玉立刻裝傻：“桃兒！”

“姑娘？”桃兒推門進來。

“我的確定一定以及肯定，你放哪兒了？”

“奴婢沒見過這東西啊，”桃兒撓了撓頭，“會不會落在玉華山了？”

沈玉轉向秦景遠，一本正經道：“你聽，落在玉華山了。”

秦景遠無奈地看著她，這個女人總有辦法讓他又好氣又好笑。

早膳時分，沈玉正在喝粥，突然聽到外面一陣喧嘩。一個小丫鬟急匆匆地跑進來：“姑娘，外面來了好多人，都抬著箱子呢！”

沈玉放下碗筷，走到院子里一看，只見十幾個下人正在往竹屋搬運東西。箱子打開后，里面盡是各色藥材，有些甚至是難得一見的珍品。

“這是...”沈玉有些驚訝。

桃兒笑著解釋：“是姑爺讓人準備的。昨兒個說要多送些東西給姑娘，奴婢還以為是說書呢，沒想到是這些。”

沈玉站在原地，看著忙碌的下人們，心里突然有些暖。

她回到飯桌前，發現秦景遠已經走了。桌上多了一碗剛煮好的紅棗湯，還冒著熱氣。

桃兒端著空碗出去，經過院子時看到那塊“青龍寨”的石頭，不禁搖頭笑道：“這下可真成寨子了，就是不知道姑爺能不能當個山大王。”

沈玉笑而不語，端起紅棗湯抿了一口。這個清冷的春日，似乎也沒那么冷了。

府內小廝們聚集在角落里竊竊私語，遠遠望著那輛裝滿木炭的馬車緩緩駛向沉香軒。“怎么又往沉香軒送木炭？這都第幾車了？”一個身材瘦小的小廝壓低聲音問道。

“噓，小點聲。”旁邊的人扯了扯他的袖子，“聽說是大少奶奶特意吩咐的。”

“我昨兒個聽說，大少奶奶要把這些木炭都涂在大少爺臉上。”另一個小廝探頭過來，神神秘秘地說。

此言一出，眾人倒吸一口涼氣。他們已經在腦海中描繪出一個渾身漆黑的秦景遠了。院子里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幾分。

“該不會是...大少奶奶嫌大少爺太俊俏，怕被外頭那些姑娘惦記上？”有人小心翼翼地猜測。

“胡說什么！”掌事嬤嬤突然出現，嚇得眾人一哆嗦，“都不干活，在這兒嚼舌根？”

小廝們連忙四散而去，但這個猜測卻像長了翅膀一般，很快在府中傳開。下人們看向秦景遠的目光中都帶著幾分同情。

秦景遠站在回廊下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。他雙手握拳，指節因用力而發白，目光緊緊盯著身旁笑吟吟的沈玉。

“你到底想做什么？”他咬牙切齒地問，“不要太過分！”

沈玉歪著頭，眨了眨那雙明亮動人的眼睛，“你是相信下人們的話，還是相信我這個妻子？”她的聲音輕快，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。

“當然相信他們。”秦景遠斬釘截鐵地說。話一出口，他就察覺到不對，但已經來不及收回了。

“哦。”沈玉拖長了音調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，“那看來你覺得他們說得對。你認為我真的會把木炭涂在你臉上？”

秦景遠一時語塞。

正在這時，一個丫鬟匆匆跑來，：“老夫人請兩位去望月堂。”

沈玉摸了摸肚子，這一折騰，她還沒吃早飯呢。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心思，秦景遠轉頭吩咐道：“去廚房拿些饅頭來。”

“別忘了肉包子！”桃兒在后面大聲補充，聲音里滿是期待。

不一會兒，熱騰騰的包子和饅頭就送到了。香氣四溢，讓人食指大動。沈玉拿起一個肉包子遞給秦景遠：“你也沒吃，快吃點。”

秦景遠看著包子上的兩個黑印子，眉頭微蹙。那是沈玉沾了炭灰的手留下的痕跡。他猶豫了一下，還是接了過來。

“真的很好吃。”沈玉咬了一大口，滿意地說道。桃兒在一旁也吃得不亦樂乎，腮幫子鼓鼓的，連連點頭。

望月堂內，老夫人高坐在主位上，西平郡主等人分列兩側。當秦景遠和沈玉進來時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在秦景遠青紫的眼圈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