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到這里，他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，仿佛那道傷口就在眼前。

“送她去醫院后，我一個人守在店里。那時已經快到凌晨五點，我實在撐不住，就靠在貨架上打盹。外面下著小雨，空氣里有股潮濕的霉味。”

沈子甫說到這里，聲音明顯顫抖起來：“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，突然聽到外面傳來貓叫聲。我睜開眼一看，那只傷人的黑貓正趴在店外的水泥墩上，用一雙發亮的眼睛死死盯著我。”

蘇沐雨不由得握緊了茶杯，她隱約感覺到，這個故事即將轉向一個不可思議的方向。

“那雙眼睛，”沈子甫咽了咽口水，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，“不像是普通的貓眼，更像是某種古老的符號，在黑暗中散發著幽幽的光。那光芒讓人無法移開視線，就像...就像是深淵在召喚。”

“我被那眼神吸引住了，等回過神來，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店門口。再然后......”

他停頓了一下，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：“再睜眼時，就發現自己躺在這里的一座破廟里。”

“還好我機靈，看這里的人都穿著古裝，就知道自己穿越了。正好廟里沒人，我就順勢當了和尚。”

蘇沐雨聽得忍俊不禁：“你倒是會隨機應變。”

“沒辦法，總得活下去。”悟真聳聳肩，“不過這和尚當得也挺累的，整天要裝模作樣的。”

兩人相視一笑，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理解。在這陌生的世界里，能遇到一個知己，實在是難得。

“對了，”沈子甫突然湊近，壓低了聲音，“你能詳細說說你穿越那天的情況嗎？也許會有什么線索。”

蘇沐雨愣了一下，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從未仔細回想過那天的經歷。那些記憶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薄紗，模糊不清，卻又在此刻漸漸清晰起來。

院子里一片靜謐，只有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。蘇沐雨深吸一口氣，試圖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一些：“你的遭遇或許特別，但我是因為車禍才來到這里的。說不定只是時空出現了某種意外的扭曲。”

想到那場車禍，蘇沐雨心頭泛起一絲苦澀。記憶中刺目的車燈、尖銳的剎車聲，還有那種失重般的眩暈感，仿佛就在昨天。

“我當時在副駕駛，那場車禍根本無法避免。”她的聲音有些發澀，“現代的身體恐怕早就化作一捧骨灰了。”

“對了，”悟真突然正色道，“你知道回去的方法嗎？”

蘇沐雨搖搖頭，眼中閃過一絲落寞：“這兩年我也一直在找，但始終沒有頭緒。”

悟真放下手中的茶盞，眼中閃過一絲希冀：“我聽說宮里有個叫司天監的地方，專門負責為皇家占卜測算。我費盡心思混進宮里，就是想查查有沒有回去的法子。”

“我試過很多辦法想回去，甚至去找過算命的道士。他們說我命格奇特，但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直到兩月前，我才聽說司天監的事。”

“所以你覺得司天監會有線索？”

“至少值得一試。”沈子甫堅定地說，“我聽說司天監不僅能預測天象，還精通陰陽五行之術。如果有辦法回去，應該就在那里。”

“而且，”他壓低聲音，“我最近發現一件怪事。每到月圓之夜，我總能看到那只黑貓的影子。它就在御藥署的圍墻上，用那雙詭異的眼睛盯著我。我覺得這不是巧合。”

蘇沐雨心頭一緊。她想起自己也曾在夢中看到過那道刺目的白光，每次醒來都會感到一陣心悸。

“你有什么計劃嗎？”她問道。

沈子甫環顧四周，確定沒人偷聽后才開口：“下個月初六是帝王的壽辰，司天監要在太廟舉行祈福儀式。我打聽到他們會用到一面古鏡，據說那鏡子能溝通陰陽兩界。”

“如果能靠近那面鏡子......”

“太危險了。”蘇沐雨打斷他的話，“那可是皇家祭祀，一旦被發現......”

“我知道。”沈子甫苦笑，“但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。你也想回去，對嗎？”

蘇沐雨沉默了。是的，她何嘗不想回去？即便那里只剩下一片虛無，至少那才是她真正屬于的地方。

“給我點時間考慮。”她最終說道。

這時突然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。

兩人立刻噤聲，裝作在品茶的樣子。

一個宮女走過亭子，欠身行禮后離去。

“我們被監視了。”等宮女走遠后，沈子甫用氣聲說道。

蘇沐雨點點頭，她也感覺到了那種被窺視的感覺。

沈子甫點點頭：“還有半個月，你好好想想。如果決定了，就來找我。”

她倚靠在雕花木椅上，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。殿內檀香裊裊，茶香四溢，卻掩不住那股揮之不去的藥味。

“聽說最近宮里來了位新的太醫？”沈子甫端起茶盞，輕輕吹了吹，“據說醫術高明，連太后都對他贊不絕口。”

蘇沐雨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，目光落在窗外的梨花上。

“你能在宮中來去自如，想必是攀上了什么了不得的貴人吧？”她忽然轉過頭，瞇起眼睛打量著沈子甫。

沈子甫聞言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腦勺，那副出塵的模樣瞬間蕩然無存：“這不是沒辦法嘛，總得找個靠山不是？在這深宮里，沒有靠山可不行。”

“我倒是聽說，你在宮里混得風生水起，還把那位司公子收入囊中了。”他眼中閃過一絲崇拜，語氣中帶著幾分打趣。

蘇沐雨端起茶盞抿了一口，眉頭微皺。這茶葉是上好的龍井，可惜泡得太久，已經有些發苦。就像這宮里的日子，表面上光鮮亮麗，實則暗流涌動。

“我剛進宮那會兒，就因為這張臉，險些被那幫姐妹撕成碎片。多虧遇到了......”

話音未落，一道尖銳的女聲突然從園外傳來，打斷了沈子甫的話。

“悟真！你給我滾出來！”

那聲音中帶著幾分嬌蠻，卻又不失威嚴，在寂靜的園子里顯得格外刺耳。

“本公主不過就是罵了你幾句，你就敢躲起來？趁我還沒發火，趕緊出來！再不出來，看我不扒了你的皮！”

蘇沐雨注意到，沈子甫的表情瞬間變化，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一掃而空，轉眼間又恢復了那副得道高僧的模樣。他整了整袈裟，臉上掛著溫和的笑。

“我這靠山就是臨川公主，說什么來什么，你馬上就能見著了。”他朝蘇沐雨擠了擠眼睛，快步向外走去。

蘇沐雨剛要起身，就見錢明謙等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，個個低著頭，面色忐忑。他們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，連說話都帶著顫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