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然人到齊了，開席吧。”原老太太淡淡道，語氣里聽不出喜怒。

“且慢！”原太太突然開口，聲音里帶著幾分刻意的驚訝。

原肅不悅地瞪了她一眼。原太太縮了縮脖子，但還是硬著頭皮道：“娘，這柳氏讓長輩等她這么久，是不是太不像話了？”

她說著，還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柳雨柔的裝扮。

原老太太最是講究規矩，平日里說一不二。但她只是淡淡掃了原太太一眼：“現在還沒到用膳時辰。”

“可是......”

“你若非要說是在等，那倒顯得你架子不小。”老太太的聲音依舊平靜，卻讓原太太如坐針氈。

原太太心中一驚，沒想到老太太竟如此維護柳雨柔。她原本想趁機發難，看來得另尋時機了。

“兒媳不敢。”原太太趕緊認慫，臉上卻閃過一絲不甘。

“知道就好。”老太太輕輕敲了敲桌面。

這時仆人開始上菜，香氣四溢。原悅悅忙讓人端了一碗湯到老太太面前，動作輕柔，面帶笑意。

“祖母，這是今日我在宴會上求來的方子，是宋大夫開的，最是滋補。”原悅悅柔聲說道，眼中滿是關切。

老太太臉色稍霽，露出一絲笑意。雖不喜原太太，但對這個孫女還是頗為疼愛的。畢竟若原銘不回，原悅悅就是家中唯一的嫡女。

“慢著。”柳雨柔突然開口，聲音清冷，“這藥膳里用了什么藥材？不是所有藥材都適合祖母服用的。”

“你懂什么？”原太太立即不悅，聲音拔高了幾分，“好幾家都說這方子極好，還是悅悅好不容易求來的。你一個......”

她話未說完，就被原肅打斷。原肅知道柳雨柔是宋清泉的徒弟，不會無的放矢。

“悅悅，告訴你大嫂用了什么藥材。”

原悅悅眼圈一紅，淚光閃爍。她低下頭，聲音微微發顫：“爹，自從哥哥嫂嫂回來，您就像變了個人，連女兒的一片孝心都要懷疑。”

說著，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，我見猶憐。她抬手要擦，卻被原太太攔住。

“悅悅，別擦，讓你爹看看，他是怎么傷你的心。”原太太心疼地摟住女兒。

原肅心軟了。他嘆了口氣：“爹不是怪你，只是藥物關系祖母身體，還是要謹慎些。”

“對不起大嫂，我不是有意讓大家不開心的。”原悅悅抽泣道，“我只是想讓祖母身體好些......”

柳雨柔看著這一幕，心中冷笑。這原悅悅比她娘高明多了，難怪能得原肅和老太太寵愛。三兩句話就把自己擺在了受害者的位置，還讓人挑不出錯處。

“好了，我看過了，有幾味藥材不適合祖母，容我改良方子再煮給祖母。”柳雨柔平靜地說道。

原太太頓時火冒三丈。若是柳雨柔改了方子，功勞可就不是原悅悅的了。她猛地站起身，指著柳雨柔道：“柳雨柔！我還沒說你在外面丟人現眼的事呢，現在還要這樣對悅悅，是不是怕她說出你的丑事？”

“丟人現眼？”柳雨柔一頭霧水。突然她想起今日在侯府門前似乎看到過原悅悅，但當時見她不想打招呼，也就沒理會。沒想到竟被人倒打一耙。

“你還裝傻！”原太太趁機發難，“我們原家是什么身份，一個女子整天到處浪，還和那些小姐拉拉扯扯，成何體統！”

原太太的聲音尖銳刺耳，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直直刺向柳雨柔：“你居然敢在外面像個老鴇一樣拉拉扯扯，簡直就是給原家抹黑！”

柳雨柔抬眼看去，原老太太正襟危坐在主位上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。原肅坐在一旁，目光閃爍不定，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。原二太太低著頭，仿佛要把自己縮成一團，生怕被卷入這場風波。

飯廳內的燭光搖曳，在墻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柳雨柔注意到原悅悅正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自己，那眼神里既有不屑，又帶著幾分莫明的情緒。

“原姨這么了解老鴇是如何拉客的？”柳雨柔嘴角微揚，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諷，“莫非是有什么特殊經歷？”

這話一出，原二太太沒忍住笑出了聲，隨即又趕緊捂住嘴，但那笑意已經從指縫間溢了出來。

“娘子，我們走。”秦燁突然放下碗站起身，眼中閃過一絲寒意。

原肅臉色一沉：“原銘，你擱這唱的哪一出？”

“我倒不知做你們家人還要看門檻高低。”秦燁冷笑，目光掃過在座眾人，“我娘子正經做生意，卻被說得如此不堪。不如不回來的好，反正我們在外面活得自在。”

“相公，我沒錯，不用走。”柳雨柔拉住他的衣袖，聲音堅定。她知道，若是這時候走了，反倒坐實了原太太的指控。

老太太一直沉默地看著這一切。此時她終于開口：“都坐下吧。”

眾人這才意識到，一場家宴竟鬧成這樣。原太太悻悻地坐下，原悅悅也收起了眼淚，只是時不時偷瞄柳雨柔。

秦燁雖然坐下，但臉色依舊不善。他給柳雨柔夾了一筷子菜，低聲道：“若是他們再欺負你，我們就搬出去住。”

柳雨柔輕輕搖頭。這場爭斗才剛剛開始，原太太母女不會輕易罷休，而她也不會任人欺凌。

飯后，原老太太提出要辦場宴會，說是要讓府上下人都熱鬧熱鬧，叮囑雨柔協助原太太。但柳雨柔心里清楚，這不過是個借口罷了。

她看著原太太強顏歡笑應承下來的樣子，心中冷笑。她知道原老太太是想借機宣告原銘回歸，但原太太怕是要坐不住了。那些年前的秘密，那些見不得人的過往，怕是經不起太多人的議論。

柳雨柔站在院子里，看著月光灑在地上，在磚縫間流淌。遠處傳來幾聲犬吠，打破了夜的寂靜。

麥麥抱著小小寶，依偎在她身邊：“娘親，為什么她們總是不喜歡我們？”

柳雨柔摸著麥麥的頭發，輕聲說：“有些事情，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。”

她望著遠處的燈火，想起當年那個雨夜，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。時光荏苒，物是人非，但有些賬，終究是要算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