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學之道，分勁與招。

孫河獨自站在演武場中央，手中的豹拳譜在晨風中微微翻動。這套拳法與他以往見過的武學大不相同，不講究剛猛，不追求花哨，一切以“活”為要，以“野”為尊。

“這豹拳，看似簡單，實則玄妙。”單勇不知何時來到身后，輕聲道，“最難的不是學會招式，而是要領(lǐng)悟其中的意境。”

孫河微微頷首，目光落在手中另一本薄薄的冊子上——《游龍訣》。這些日子的苦讀總算沒白費，雖然文字簡單，但每一句都蘊含著深意。

“師兄，這游龍訣......”孫河欲言又止。

單勇接過冊子，隨手翻了幾頁：“想試試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就來吧。”單勇退后幾步，“按照冊子所述運轉(zhuǎn)氣血。”

孫河閉上雙眼，按圖索驥。剎那間，一股暖流在體內(nèi)游走，與煉皮時的感覺截然不同。這種感覺難以形容，仿佛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，每一個毛孔都在呼吸。

“動起來！”單勇一聲令下。

孫河依言而行，拳腳開合之間，氣血奔涌。每一擊都帶著驚人的力道，空氣中甚至傳來微弱的爆鳴聲。這才是真正的武者之道！

正當他沉浸其中時，單勇的短棍已經(jīng)點到了他的胸口。

“砰！”

氣血瞬間潰散，孫河踉蹌后退，只覺得渾身力氣被抽空了三分。

“繼續(xù)！”單勇的聲音不容置疑。

孫河深吸一口氣，再次運轉(zhuǎn)氣血。可每次剛要入門，單勇的短棍就會無情地打斷他。汗水浸透了衣衫，呼吸越發(fā)粗重。

“不對，你太著急了。”單勇收起短棍，“氣血運轉(zhuǎn)要如行云流水，不可有絲毫滯澀。你現(xiàn)在就像是在強行推動，這樣只會適得其反。”

孫河擦了擦額頭的汗水：“師兄，我明白了。”

“放下勁法，練打法！”單勇扔掉短棍，擺開架勢。

孫河強撐著沖了上去，卻被單勇輕松化解。拳腳相交之間，他總是慢了半拍，每一次出手都被對方看穿。

“錯了！”單勇喝道，“戰(zhàn)斗是圓的藝術(shù)！想象自己是一個圓，對手也是一個圓。你要找到自己的圓心，也要找到對手的圓心！”

孫河似懂非懂，再次出手。這一次，他刻意放慢了動作，試圖感受單勇所說的“圓”。

“不對！你的圓心不穩(wěn)，重來！”

一次次倒下，一次次爬起。演武場上，只剩下了師兄弟二人的身影。太陽漸漸西斜，暮色四合。

“夠了。”單勇終于叫停，“去休息吧。”

孫河搖搖頭：“再來。”

“你已經(jīng)到極限了。”

“沒有。”孫河固執(zhí)地擺開架勢，“我還能繼續(xù)。”

單勇嘆了口氣：“你知道為什么我要一直打斷你的氣血運轉(zhuǎn)嗎？”

孫河一愣。

“因為實戰(zhàn)中，沒人會給你完整運轉(zhuǎn)的機會。”單勇正色道，“真正的高手，能在一瞬間就完成氣血調(diào)動。這需要日積月累的練習，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。”

夜深了。

孫河站在后院水井邊，渾身是汗。他提起一桶水，當頭澆下。冰涼的井水沖刷著疲憊的身軀，也讓他的頭腦清醒了幾分。

“呼......”

月光下，水汽氤氳，映照出他疲憊的面容。眼中閃過一絲迷茫，又很快被堅定取代。

“師弟，藥浴準備好了。”單勇的聲音從屋內(nèi)傳來。

“師兄且慢。”孫河叫住準備離開的單勇，“我有個問題。”

“說。”

“我們破了筋關(guān)的人，皮膚看著和常人無異，為何能擋住刀劍？”

單勇笑了：“你是不是還沒仔細看《呂覽修性命有感》？”

孫河不好意思地撓頭：“確實......”

“武道，講究的是'內(nèi)'與'外'的界斷。”單勇正色道，“我們增強的不僅是表面的皮膚，更是自身的'本'。”

“本？”

“世間萬物皆有其本，外在的是外在本，我們自身的是內(nèi)在本。武者之道，就是不斷增強內(nèi)在本，直至可以對抗外在本。”

孫河若有所思：“所以我們出手傷人，其實是用內(nèi)在本去影響外在本？”

“不錯。”單勇點頭，“這就是為什么同樣的一拳，武者能打斷木板，而普通人卻不行。因為我們的內(nèi)在本已經(jīng)超越了木板的外在本。”

“那最高境界是什么？”

“大自在、大造化。”單勇望向夜空，“實力越強，你越是排斥和抵觸別人的意見，最終可達到不受時間長河影響的境界。”

孫河心中震撼。原來這才是武道的真諦，遠比他想象的更加深奧。

“不過......”單勇話鋒一轉(zhuǎn)，“這些都太遙遠了。現(xiàn)在的你，還是專注于基礎(chǔ)吧。”

孫河點點頭。確實，他對控血的理解還太淺薄了，這條路，還長著呢。

“去泡藥浴吧。”單勇轉(zhuǎn)身離開，“明天還要繼續(xù)練習。”

孫河望著師兄的背影，心中百感交集。他知道，自己的武道之路才剛剛開始。那些玄妙的境界，那些高深的道理，都需要用時間去慢慢領(lǐng)悟。

夜色漸深，月光如水。演武場上還殘留著白天激戰(zhàn)的痕跡，仿佛在訴說著武者的堅持與執(zhí)著。

孫河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豹拳譜，輕輕合上。今天的領(lǐng)悟，已經(jīng)足夠多了。

他轉(zhuǎn)身走向藥浴室，腳步雖然疲憊，卻異常堅定。因為他知道，只有經(jīng)過千錘百煉，才能真正理解武道的真諦。

而這，不過是漫長修行路上的第一步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