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午的陽光刺眼奪目，卻穿不透渾濁的江水。水底一片狼藉，斷裂的石樁橫七豎八地插在淤泥中，水草隨著暗流四處飄蕩，宛如一場無聲的哀悼。
孫河浮出水面，大口喘著粗氣。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，嘴巴干得像被火烤過一樣。水珠順著發絲滑落，與額頭的冷汗混在一起，在臉上劃出蜿蜒的痕跡。
這一戰，比他想象中要艱難得多。
低頭看向腰間的傷口，孫河倒吸一口涼氣。那道傷口足有一掌寬，從肚臍旁一直延伸到后腰，皮肉外翻，血水源源不斷地往外冒，將周圍的江水染成暗紅色。
“嘶——”劇痛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。
胖鯉魚游到他身邊，叼著他留在船上的衣物。孫河伸手接過，眼中閃過一絲感激。這條跟了他許久的魚，總是在關鍵時刻幫他一把。
“謝了，老伙計。”孫河輕聲說道，聲音有些沙啞。
他咬著牙將衣物撕成布條，胡亂包扎在腰間。傷口的劇痛稍稍緩解，但失血過多讓他頭暈目眩，視線也開始模糊。
手中的長矛已經斷成兩截，木柄斷口處戳出幾根尖銳的木刺。這是他最趁手的武器，陪伴他征戰多年，如今卻也難逃破損的命運。
“該死，要是能找到一根鋼釬就好了。”孫河一邊嘀咕，一邊掰斷木刺，將斷口處理平整。
回想起戰斗的經過，孫河不禁握緊了拳頭。那鐵甲妖的實力遠超他的預料，不僅力大無窮，而且防御力驚人。普通的攻擊根本無法破開它的甲殼，只能找準關節處的薄弱點下手。
但鐵甲妖雖然受了重傷，卻還沒死。不能給它恢復的機會！
孫河深吸一口氣，強忍著腰間的劇痛，再次潛入水中。水底的塵埃已經沉降了不少，能見度提高了許多。在胖鯉魚和蛟蜥的幫助下，很快就發現了鐵甲妖的蹤跡。
當看到眼前的一幕時，孫河氣得眼睛發紅，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。
那該死的鐵甲妖正趴在蓮藕地上大快朵頤，一口一截蓮藕，吃得不亦樂乎。它那巨大的鉗子輕易就能將蓮藕連根拔起，然后像吃零食一樣咔嚓咔嚓地嚼著。
更要命的是，在蓮藕的滋養下，它斷裂的足觸已經開始長出新的肉芽，連眼窩里都生出了詭異的須狀物。這些蓮藕蘊含著豐富的靈氣，正在加速它的恢復。
“我的蓮藕！”孫河心中怒吼。這些蓮藕可是他精心培育的，每一株都注入了大量心血。現在卻被這個該死的鐵甲妖當成了補品！
不能再讓它繼續吃下去了，否則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。孫河握緊短矛，悄悄靠近。他的動作很輕，生怕驚動了對手。
鐵甲妖的眼睛還沒恢復，只能靠著節肢上的觸覺來感知周圍。這是個機會！
孫河用短矛敲擊巖石，制造出聲響。水波震動，在寂靜的水底格外清晰。
果然，鐵甲妖立刻暴怒，朝著聲音的方向沖了過來。它的動作雖然笨拙，但速度卻一點也不慢，巨大的鉗子在水中劃出一道道水流。
孫河早有準備，在鐵甲妖沖到面前時，他縱身一躍。同時控制水流，在另一側制造擾動。這是他多年在水中摸爬滾打練就的本領，對水流的掌控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。
上當了！
鐵甲妖的巨鉗朝著水流處夾去，結果撲了個空。它那龐大的身軀因為慣性，一時間難以轉向。
就是現在！
孫河落地的瞬間，瞄準了鐵甲妖露出的白色腹部。多年練就的樁功讓他下盤穩如泰山，即便是在水底也能保持完美的平衡。
短矛如閃電般刺出，直指鐵甲妖最脆弱的臍部。這一擊凝聚了他全部的力量，就連周圍的水流都為之一滯。
鐵甲妖察覺到危險想要躲閃，可現在后悔也晚了。它那笨重的身軀根本無法做出靈活的動作。
短矛整根沒入，貫穿了它的神經中樞。鐵甲妖的八條腿猛地抽搐了一下，然后就失去了力量。
“轟隆”一聲，巨大的鐵甲妖轟然倒地，激起漫天水花。它的生命力極其頑強，即便是致命傷也沒有立即死去，而是不斷地抽搐著，濺起大量泥沙。
孫河虛弱地游回船上，癱坐在船板上大口喘息。這一戰，他贏了！但代價也不小，不僅受了重傷，連最趁手的長矛都斷了。
一旁的蛟蜥和胖鯉魚目瞪口呆，它們怎么也想不到，那么強大的精怪，就這樣被孫河干掉了。要知道，這鐵甲妖可是在這片水域橫行霸道多年，連它們都不敢招惹。
風吹過江面，掀起陣陣波瀾。水面上漂浮著零星的蓮葉，在陽光下泛著碧綠的光澤。
孫河靠在船板上，突然放聲大笑。笑聲中帶著疲憊，卻又充滿了暢快。這一戰雖然艱難，但也讓他看到了自己的進步。
那些曾經讓他望而生畏的對手，現在似乎也沒那么可怕了。什么疤面王，什么王家三兄弟，在他眼里都不過是土雞瓦狗。
這一戰，不僅殺死了鐵甲妖，更讓他對自己的實力有了全新的認識。
他孫河，終于不再是那個任人欺凌的小漁夫了！
“總算結束了。”孫河松了口氣，但隨即又皺起眉頭。
這具尸體該怎么處理？就這么扔在水里肯定不行，會污染水質。帶回去？可這么大的家伙，他現在這個狀態根本搬不動。
正當他犯愁的時候，幾條蛟蜥游了過來。它們對著孫河點了點頭， “謝謝你們。”孫河由衷地說道。這些水中的伙伴，總是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援手。
胖鯉魚也沒閑著，它在水底來回游動，將散落的蓮藕重新埋回泥土中。雖然損失了不少，但只要根系還在，來年春天還能重新發芽。
孫河看著這一切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他知道，自己并不是一個人在戰斗。
船緩緩駛向碼頭，激起的波紋在夕陽下閃爍著金光。孫河望著遠處的漁村，嘴角露出一絲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