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駕校,教練已經(jīng)在等他了,今天是第一次上路練習。
練車的過程并不順利,教練不停地喊著“剎車”“方向盤”“檔位”,但林默的注意力總是不集中。
“小林啊,”教練無奈地說,“你今天狀態(tài)不好啊。要不改天再練?”
林默抹了把額頭的汗,點點頭:“好,教練,明天這個時候我再來?!?
走出駕校時,太陽已經(jīng)西斜。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,晚高峰即將來臨。林默站在路邊等公交車,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,突然覺得有些恍惚。
回到家,林默躺在床上,翻看著手機里的高考錄取群。群里依舊熱鬧,大家都在討論開學的事情。
突然,一條消息跳了出來。
“聽說明天有人要在同學聚會上表演變臉哦?!笔侵苷\亮的消息。
林默愣了一下,隨即明白過來。這家伙一定是在說方小梅,畢竟她現(xiàn)在的樣子,確實像是變了個人似的。
“你也去?”林默回復道。
“當然要去看戲啊?!敝苷\亮發(fā)來一個壞笑的表情。
林默放下手機,望著天花板發(fā)呆。明天的聚會,看來很熱鬧啊。
夜色漸深,廣州的夜晚依然悶熱。林默翻來覆去的,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。
第二天下午兩點,王長花站在酒店門口,手指懸在手機屏幕上方,遲遲沒有推開包廂的門。
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忙音,這已經(jīng)是第五次了。王長花盯著通話記錄里林默的名字,眉頭越皺越緊。
“這家伙,連個同學聚會都不來?!彼吐曕洁熘?,目光落在鏡子里的自己身上。
一身剪裁合體的西裝,配上時下流行的背帶褲,頭發(fā)用啫喱水打理得一絲不茍。這身打扮花了他將近一個月的工資,就為了在今天的聚會上能夠體面一點。
角落里放著一把吉他,那是他大學時期最愛的伙伴。猶豫再三,王長花最終還是沒有帶上它。成年人的聚會,總該有些不一樣。
包廂里傳來陣陣喧鬧聲,夾雜著觥籌交錯的聲音。王長花深吸一口氣,掏出手機快速地將10086的備注改成“國泰證券小孫”。
“喂?聽得到嗎?”他刻意提高音量,裝出一副商務精英的腔調(diào),“這支股票壓根就沒什么上升空間,就全部拋掉吧。對,就按照我說的做。”
包廂里的喧鬧聲戛然而止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。
“小孫啊,以后可得認真點兒,不然我就得另找人干了。”王長花故作嚴肅地說完,掛斷了電話。
他環(huán)視四周,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:“抱歉,最近在玩點股票,耽誤大家吃飯了?!?
包廂里坐著二十多個同學,大多是當年的高中同班同學。王長花的目光在人群中掃過,最后停在了方小梅身上。
她還是那么漂亮,白皙的皮膚在水晶燈的照射下顯得愈發(fā)晶瑩剔透。王長花徑直走到她身邊坐下:“班花還是這么漂亮啊,有男朋友了嗎?”
方小梅抿了抿嘴,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:“我打算在大學畢業(yè)前都不碰感情這檔子事?!?
“股神,給我們講講,現(xiàn)在哪些股票比較好啊?”坐在對面的吳誠突然問道。
王長花的手在桌下微微發(fā)抖,他飛快地給林默發(fā)著消息:“兄弟,救命,快給我?guī)讉€股票代碼?!?
等待回復的時間里,他強裝鎮(zhèn)定:“現(xiàn)在市場行情不錯,我看好幾只股票?!?
“比如?”吳誠追問道。
手機震動了一下,王長花瞥了一眼,立刻侃侃而談起來:“東方電氣600150,這是一只很有潛力的股票。還有粵海實業(yè)000960,最近的走勢都不錯。”
“聽說你在證券公司工作?”方小梅突然問道。
王長花的聲音一下子低了幾分:“不是,我在做銷售?!?
“那你考上哪所大學???”方小梅繼續(xù)問。
包廂里的氣氛突然安靜下來,王長花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。
“廈門大學?!彼穆曇舾土?。
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。坐在對面的幾個同學,都是985、211的高材生,眼神里不自覺地帶著幾分優(yōu)越感。
王長花握緊了拳頭,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。他又給林默發(fā)了條消息:“你到底來不來?”
依舊是已讀不回。
“你們知道嗎?”他突然站起來,聲音有些發(fā)顫,“林默考了652分,已經(jīng)被南大江院錄取了?!?
“什么?”方小梅愣住了,“他不是在海金嗎?”
“海金?”王長花冷笑一聲,“652分的高分,誰會去海金?”
“那他女朋友...”方小梅的聲音帶著一絲異樣。
“也是南大江院的?!蓖蹰L花打斷她,“而且成績比他還好?!?
包廂里一片寂靜,所有人都在消化這個消息。
“我記得林默高考才500多分吧?”吳誠突然說道。
“對啊,他不是復讀了一年嗎?”有人附和。
王長花的手心已經(jīng)被汗水浸透,他強撐著說:“人家是努力學習考上的,不行嗎?”
“那他怎么不來聚會?”方小梅追問道。
“他...他在準備考試。”王長花結結巴巴地說。
“南大江院現(xiàn)在還在考試?”吳誠露出懷疑的表情。
王長花突然大笑起來,笑得眼淚都出來了。他一把抓起西裝外套,頭也不回地沖出包廂。
夜色已經(jīng)完全籠罩了城市,路燈投下昏黃的光芒。王長花站在酒店門口,掏出手機撥通了林默的電話。
這一次,電話終于接通了。
“喂?正練車呢?!绷帜穆曇魝鱽?。
王長花深吸一口氣:“林默,給你一年半時間,我希望你能成為南大最出類拔萃的那個人!”
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,才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。
王長花掛斷電話,望著夜空發(fā)呆。遠處的霓虹燈閃爍不定,就像他此刻搖擺不定的心情。
他知道自己剛才說了謊,可是他別無選擇。在這個以學歷定高下的世界里,他需要一個寄托,需要一個可以讓自己繼續(xù)驕傲的理由。
即使那個理由,是建立在謊言之上。
另一邊,林墨結束了下午的練車后,正獨自一人站在湖邊賞景,任憑微涼的晚風拂過臉龐,吹走一身的暑熱。夕陽西下,湖畔的晚霞如火如荼,將整片天空渲染成絢麗的橘紅色。湖面波光粼粼,倒映著天空的色彩,宛如一幅流動的油畫。
手機在口袋里震動,他掏出來一看,又是韓弦發(fā)來的消息:“在做什么呀?”
這已經(jīng)是今天第八次問同樣的問題了。林默搖頭輕笑,抬手用長虹手機對著眼前的美景拍了一張照片。雖然像素實在不敢恭維,但他還是花了一塊錢發(fā)了條彩信過去。
“在看晚霞?!彼a充道。
消息剛發(fā)出去,手機又震動起來:“好美?。∫悄芤黄鹂淳秃昧??!?
林默望著遠處的晚霞,腦海中不自覺浮現(xiàn)出韓弦那張精致的小臉。記得第一次見面時,她穿著淺藍色連衣裙,站在畫室門口,陽光灑在她身上,像是為她打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