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學鈴聲響起時,夕陽已經西斜。學生們收拾書包的聲音此起彼伏,教室里瞬間熱鬧起來。
“一起回去吧?”孫松濤站在林默桌前,晃了晃手中的書包。
林默點點頭,將最后一本書塞進包里。兩人并肩走在林蔭道上,影子被拉得老長。
校園廣播里突然響起周杰倫的《發如雪》,熟悉的旋律在空氣中流淌。林默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,仰頭望向天空。
“怎么了?”孫松濤疑惑地看著他。
“難道你沒感覺出來嗎,”林默輕聲說,“學校廣播放的歌,比耳機里聽著更動聽?”
“有嗎?”孫松濤撓了撓頭,“不都一樣嗎?”
林默沒有解釋,只是笑了笑。他知道,這種感覺只有經歷過歲月沉淀的人才能體會。那是青春特有的味道,是再也回不去的時光。
兩人走到公交站臺,夜色漸濃,路燈次第亮起。等車的人不多,三三兩兩站在那里,有說有笑。
“今天怎么這么安靜?”孫松濤忍不住問,“該不會因為韓弦的事情在想什么餿主意吧?”
林默轉頭看著他,目光中帶著某種孫松濤看不懂的情緒。他伸手幫孫松濤整理了一下歪掉的衣領,動作輕柔得不像話。
“我在想一件和你有關的事。”
“什么事?”孫松濤下意識后退半步,被好友突如其來的溫柔嚇到了。
公交車緩緩停靠,車門打開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。林默突然抬手,在孫松濤臉上輕輕拍了一下。
“發現你是個傻子!”
說完,他一個箭步竄上車,留下孫松濤在原地目瞪口呆。
“操!咱們走著瞧!”孫松濤反應過來,隔著車窗大喊。
“晚安!”林默頭也不回,隨意揮了揮手。
車廂里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,拉得很長很長。孫松濤看著好友的背影,總覺得今晚的林默有些不一樣,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。
公交車緩緩駛離站臺,林默靠在車窗邊,看著外面飛逝的霓虹。重生帶給他的不僅是重來一次的機會,更是一種全新的視角。
那些曾經覺得天大的事,此刻看來不過是浮云。那些曾經刻骨銘心的感情,此刻也變得輕如鴻毛。
車窗上映出他的倒影,十七歲的少年模樣,眼神卻滄桑得不像話。他輕輕嘆了口氣,掏出手機,翻開了語文課本的電子版。
“萬里悲秋常作客,百年多病獨登臺。”他低聲念著這句詩,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。
前世的他,在仕途上摸爬滾打,最終也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小人物。這一世,他要走一條不一樣的路。
但首先,得把這該死的語文成績提上去。
公交車在夜色中穿行,車廂里的燈光明明滅滅。林默掏出一支筆,開始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。重活一世,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。
窗外的街景飛快掠過,路燈將他的影子投射在筆記本上。少年認真的側臉,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堅定。
夜色漸深,城市的喧囂慢慢褪去。公交車上的乘客越來越少,最終只剩下零星幾個。林默依舊專注地寫著,仿佛要把前世錯過的所有知識都補回來。
車到站了,他收拾好書本,起身下車。夜風吹動他的校服,少年的背影在路燈下顯得格外挺拔。
回到家門口,林默的手抬起又放下,猶豫了好幾次。夜色已深,路燈在身后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。他深吸一口氣,感受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時空。
重生后第一次見到年輕了十幾歲的父母,這種感覺讓他心跳加速。記憶中,這個時候的父母正是最好的年紀,母親還沒有被醫院的工作壓垮,父親也沒有被官場的爾虞我詐磨平棱角。
街道上傳來幾聲狗叫,遠處的霓虹燈在夜色中閃爍。林默抬頭望了眼天空,今晚的月亮很圓,就像他記憶中那個夜晚一樣。
“咚咚咚。”
敲門聲在寂靜的樓道里回蕩,里面立刻傳來一陣腳步聲和熟悉的呼喚:“回來啦!”
門開了,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出現在眼前。她穿著印花家居服,頭發隨意地挽在腦后,眼角薇薇浮現出歲月的痕跡。看到林默時,她臉上綻開溫暖的笑容,眼睛彎成了月牙。
“媽......”林默喉嚨發緊,聲音有些沙啞。
徐曉芬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額頭:“怎么這么晚才回來?是不是又在圖書館看書?”
默默垂下腦袋,輕輕推開了家門,熟悉的布局、熟悉的油煙味,一切都讓他心頭發酸。客廳里的老式電視機還在播放著新聞聯播,茶幾上放著母親常喝的枸杞茶,茶杯上還有溫熱的水汽。
“先喝杯牛奶。”徐曉芬端著熱牛奶從廚房走出來,玻璃杯上還冒著熱氣。
林默下意識伸手要接,卻被母親輕輕拍了下手背。她的手掌有些粗糙,是長期消毒水浸泡的痕跡。
“還燙著呢,等會再喝。你看看你,都高三了還這么毛躁。”
“哦。”林默揉了揉鼻子,目光追隨著母親忙碌的身影。
這個在醫院急診科工作的母親,每天都會算準時間,在他下晚自習前準備好宵夜。即便是值夜班的日子,也會提前做好三明治放在冰箱里。
廚房里傳來鍋鏟翻炒的聲音,徐曉芬一邊煮著夜宵,一邊絮絮叨叨:“今天值班的時候碰到個病人,跟你差不多大,熬夜打游戲猝死了。現在的孩子啊......”
林默端起已經不那么燙的牛奶,小口啜飲。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,帶來一絲暖意。
“媽,我爸呢?”
“還能去哪?又在外面應酬唄。”徐曉芬撇撇嘴,語氣里帶著些無奈,“整天不著家,說是工作需要。街道辦那些事情,哪有那么多應酬?”
父親是街道辦副主任,整天忙得腳不沾地。林默記得,就是因為這份工作,父親錯過了太多家庭時光,也在不知不覺中與家人漸行漸遠。
“來,趁熱吃。”徐曉芬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,上面飄著青翠的蔥花和金黃的荷包蛋。
林默低頭扒拉著面條,突然發現這碗面和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。那股熟悉的香氣涌入鼻腔,讓他眼眶發熱。
“林默。”徐曉芬遞過一個面包,神情認真,“媽媽想跟你聊點事,考上大學后去學生會鍛煉鍛煉。”
“成績好是一回事,但做人還得多面發展。你看你爸,當年在大學里就是學生會主席,現在工作上也......”
林默差點笑出聲,一個未來的副處長去學生會“鍛煉”?不過想到母親的良苦用心,他還是點點頭:“等會兒再商量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