數學考試結束的鈴聲剛響，教室里便沸騰起來。林默慢條斯理地收拾著書包，眼角余光掃過窗外漸暗的天色。初夏的暮色總是來得格外遲緩，橘紅色的夕陽在教學樓的玻璃上折射出一片溫暖的光暈。

“林默林默！”王長花的大嗓門突然在耳邊炸響，林默下意識皺了皺眉。只見王長花一臉興奮地湊了過來，身后還跟著幾個同學，“最后一題的最大值和最小值是2和-2嗎？”

林默點頭，動作輕微卻篤定：“是。”

“太好了！”王長花一蹦三尺高，揮舞著拳頭，興奮得像個二百斤的孩子，“這回數學滿分指日可待，期中測試比一模簡單多了。我就說嘛，這次肯定能考好！”

“你又來了！”錢誠在旁邊不耐煩地打斷，“每次考完都吹得震天響，發卷子就裝死。王長花，你數理化哪次及格過？別在這丟人現眼了。”

教室里響起一陣哄笑。

“瞧不起誰呢？”王長花脖子一梗，胖臉漲得通紅，“這次我非得考120分，不信你等著！這次我可是認真復習了，題也做了不少...”

林默正要開口，余光卻瞥見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。吳峰正朝這邊走來，臉上帶著幾分刻意的隨意。

這家伙不該在倒數第一考場嗎？怎么跑到這來了？

吳峰走到林默身邊，使了個眼色。林默會意，跟著他走到教室后門。夕陽的余暉從走廊的窗戶斜射進來，在地面上拉出長長的影子。

“明天晚上8點，有人約你去廢棄停車場。”吳峰壓低聲音說，眼神閃爍不定。

林默瞇起眼睛，聲音冷了幾分：“誰？”

“你得罪的人還少嗎？”吳峰冷笑一聲，卻又像是害怕被人聽見似的，聲音越發低沉，“自己好好想想。”

林默靠在墻上，故意說道：“我這人老實，除了你，也沒得罪過誰啊。該不會是你想找我麻煩吧？”

“放屁！”吳峰急了，臉上閃過一絲慌亂，隨即又壓低聲音，“你搶了周立誠喜歡的女生，還心里沒點數呢？”

原來如此。

林默心里冷笑。這周立誠還真是記仇，不過現在期中測試還沒結束，這事得先放一放。他沉默片刻，問道：“那些人打算怎么做？”

“周立誠找了外面的人。”吳峰猶豫了一下，眼神閃爍，“對了，能把我那些保證書還給我嗎？”

“三個工作日后來拿。”林默淡淡道。

吳峰走后，王長花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湊了過來：“他找你干嘛？神神秘秘的。”

“沒事。”

“我聽到什么廢棄停車場......”

“有個田徑隊的女生要表白。”林默隨口敷衍，眼神卻若有所思。

接下來的一天，林默始終心不在焉。雖然表面上依舊認真聽課，但那些講解的內容卻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，怎么也聽不真切。

第二天的晚自習，教室里安靜得能聽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。林默正在解一道物理題，忽然感覺到一道視線。抬頭望去，周立誠正站在教室門口，臉上帶著幾分陰郁。

“林墨，有個朋友想和你談談，”他倚在門框上，語氣里帶著威脅，“不來的話，從今往后，你小子校園里的安全可得格外上心了。”

林默看了眼手機，7點45分。

“你確定要這樣？”他平靜地問。

周立誠避開他的目光，語氣卻強硬：“就是談談而已。”

林默合上習題冊，徑直沖進了教師間。

柳雪梅正在批改作業，看到林默便露出笑容：“物理年級第一，不錯啊。”

林默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。

柳雪梅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，立刻拉著他去找年級主任鄭大為。很快，一行人趕到廢棄停車場。夜色已深，停車場里只有零星的路燈發出昏黃的光。

“那邊有人在挨打！”有人突然喊道。

“林默，你小子膽子肥了哈！敢動我兄弟的女人，今天就讓你長長記性！”

打人的聲音越來越近，伴隨著痛苦的悶哼聲。

林默突然停下腳步。

等等......

如果那個被打的是林默。

那我是誰？

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。遠處的路燈將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，在地上交織成一片詭異的圖案。林默站在原地，感受著夜風吹過臉頰的涼意，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。

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？為什么會有另一個“林默”？那個正在挨打的人又是誰？

柳雪梅和鄭大為對視一眼，顯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。但現在當務之急是阻止暴力事件的發生，其他的疑問只能暫時擱置。

“快報警！”鄭大為低聲說道，同時示意其他人跟上。

停車場深處傳來的打斗聲越來越清晰，夾雜著咒罵和威脅。遠遠的便看見一群小混混正圍著一個人影拳打腳踢，粗俗的謾罵聲不時傳來。

“讓你裝逼！讓你在學校里耍威風！”

“給臉不要臉是吧？”

“打，往死里打！”

突然，刺眼的手電筒光束劃破黑暗，照向這群人。小混混們如驚弓之鳥，慌不擇路地四散奔逃，只留下地上蜷縮的人影和凌亂的腳步聲。

林默循著手電筒的光亮快步走近，當看清地上躺著的人時，他的腳步猛地頓住了。

“長花？怎么會是你？”他的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。

王長花蜷縮在地上，校服上沾滿塵土，右眼腫得幾乎睜不開，嘴角還滲著血絲。當看到林默時，眼淚奪眶而出：“嗚......”

“別動，我看看傷得重不重。”林默蹲下身，想要查看她的傷勢。

王長花抽噎著，聲音斷斷續續：“我...我就是想來看看，到底是哪個女生，和你表白......”她說著，又是一陣抽泣，“結果這群人突然沖出來，二話不說就動手，非說我是林默......”

林默的心猛地一沉，胸口仿佛壓著一塊巨石。這事因他而起，如果不是因為他......

“怎么回事？”年級主任鄭大為的聲音從身后傳來，他和班主任柳雪梅快步走近。

“鄭主任......”林默剛要開口解釋。

“先別說話。”鄭大為打斷他，蹲下身用手電筒仔細查看王長花的傷勢，“傷得不輕啊，得趕緊送醫院。”

“不去醫院！”王長花突然激動起來，掙扎著要站起來，“我要去派出所！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！”

“長花，先去醫院處理傷口......”

“不！”王長花倔強地打斷鄭大為的話，“去派出所！必須去派出所！”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，卻透著一股決絕。

柳雪梅看了看四周漸漸聚集的人群，輕嘆一聲：“鄭主任，要不先去派出所吧。”

林默默默跟在后面。這事因他而起，他必須要陪王長花走完這一程。寒風吹在臉上，帶著刺骨的涼意，卻澆不滅他心中的愧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