稱重時這家伙又犯了倔，死活不肯上秤，四蹄扒地，怎么推都不動。錢旭搖頭嘆氣，只得找來籮筐，將新鮮的青草放在里面引誘。果然，這貪吃的家伙立刻被香甜的草料吸引，乖乖跳進籮筐。

“八十二斤，這家伙長得真不賴。”錢父站在一旁，驚訝地撫摸著胡須。陽光下，他那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欣慰。

錢旭點頭認同：“確實是個好種。體型端正，氣勢也足，難怪能當上羊群的頭領。你看它這身肌肉，結實勻稱，一看就是上等的種羊。”

“塞北黑羊一般公羊也就一百二十斤左右，這家伙一年就長到八十二斤，算是不錯了。”錢峰在一旁補充道。

想起當初那些商販夸大其詞，說什么黑山羊能長到兩百斤，錢旭心中暗自發笑。這些人為了賺錢，總是喜歡把事情說得天花亂墜。

“先把這頭拴好，咱們再挑兩頭。”錢旭說著，熟練地將羊拴在了一旁的木樁上。

那公羊似乎已經認命，悠哉地啃著黑麥草，渾然不知自己因為體型優秀逃過一劫。

很快，他們又挑選出兩頭公羊，分別有七十多斤重。本來還看中了一頭七十五斤的，可惜長相欠佳，鼻子還有些歪，只能忍痛放棄。挑選種羊不僅要看體重，更要注意外形和氣質。

“開始干活吧。”錢旭搓了搓手，眼神中閃過一絲專注。

錢父和錢峰按住第一頭羊，將其固定在長凳上。這是他們早就準備好的特制長凳，上面有專門的固定裝置。

錢旭動作利索，三兩下就完成了手術。整個過程行云流水，連半分鐘都不到。他的手法干凈利落，沒有絲毫拖泥帶水，顯然是經過專業訓練的。

“好家伙！”錢父看得目瞪口呆，“這手法，比專業的都強！你老子干了一輩子，都沒見過這么利索的。”

錢峰也連連點頭：“我還以為你第一次干這活會手生，沒想到這么熟練。看來這段時間沒少下功夫啊。”

錢旭笑而不語，繼續投入工作。經驗告訴他，這種時候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選擇。

抓羊兩分鐘，手術三十秒，整個山頭都回蕩著此起彼伏的羊叫聲。那三頭幸存的公羊都被嚇傻了，連嘴邊的草都不敢吃，只是呆呆地望著這邊，眼中滿是驚恐。

半小時后，十九只公羊全部完事。錢旭看著盆里堆積如山的“戰利品”，滿意地點點頭。陽光下，那些新鮮的羊蛋散發著誘人的光澤。

這時，遠處傳來呼喊聲：“錢旭！你們在煽羊？”

錢峰瞇著眼睛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：“是韓守義那老頭，好像打獵回來了。這老家伙，一把年紀了還喜歡往山上跑。”

“手里還提著個東西。”錢父眼神依舊銳利，“看樣子是打著東西了。”

錢旭朝那邊喊道：“是啊，有事？”聲音在山谷間回蕩。

“我這兒有只大雁，想跟你換點羊蛋！”韓守義舉著獵物喊道，聲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。

錢父忍不住笑出聲：“這老家伙，都一把年紀了還惦記這個。年輕時就愛吃這玩意，現在還是改不了。”

錢旭讓父親和大哥先把羊蛋處理好，獨自晃悠過去找老韓嘮嗑。老人家滿臉紅光，顯然今天的收獲讓他很是高興。

“大雁在哪打的？”錢旭隨口問道。

“五脈峪那邊，運氣好碰上的。”韓守義得意地炫耀著，“四斤多重呢，不過現在想打怕是沒戲了，都飛走了。這些候鳥啊，來去匆匆。”

錢旭笑道：“那些鮮嫩的羊蛋本來是打算自己整一頓，你要是想嘗嘗就過來坐坐。正好可以聊聊天。”

“那敢情好！”韓守義眼睛一亮，“我把大雁也帶過去，咱們一起烤了吃。這野味配上羊蛋，那才叫一個美呢！”

回到院子里，巧云和母親已經生好炭火。炭火正旺，紅彤彤的煤塊散發著誘人的溫度。錢旭接手處理羊蛋，將其切開打花刀，用黃酒和蔥姜水腌制。這些都是他早就準備好的調味料。

“這羊蛋真大。”韓守義湊過來看，聲音里透著滿滿的期待。

“還行吧。”錢旭一邊翻烤一邊刷油，動作嫻熟。油滴落在炭火上，發出滋滋的響聲，空氣中彌漫著誘人的香氣。

很快，香氣四溢。巧云她們對羊蛋沒興趣，專心對付羊肉串。倒是韓守義和錢父吃得津津有味，不時發出贊嘆聲。

“比炒的香多了！”韓守義豎起大拇指，“這烤法真是絕了，以后得多跟你學學。”

錢山和曉霞也饞得直咽口水，錢旭給他們各切了一小塊嘗鮮。兩個孩子吃得滿臉幸福，看得大人們忍俊不禁。

“媽，巧云，你們要不要試試？”錢旭問道，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。

兩人連連搖頭拒絕，有韓老頭在場，她們可不想被打趣。不過從她們偷瞄的眼神中，還是能看出幾分向往。

后來又烤了大雁，香氣更盛。韓守義的這只大雁確實肥美，烤出來金黃油亮，讓人食指大動。徐艷帶著錢杰也聞香而來，一家人其樂融融地享受美食。

春分已過，清明將至。

山間的寒意漸漸褪去，枝頭的新芽正悄然萌發。遠處的山巒如同一幅水墨畫卷，在晨霧中若隱若現。

錢旭站在院子里，目光掃過院中的菜地和果樹。去年秋天種下的草莓已經冒出了新芽，雖然冬天的寒意讓一些葉子枯萎了，但根系依然健康。他蹲下身，輕輕撥開覆蓋在草莓苗上的稻草，露出下面翠綠的新葉。

“這些草莓，五月底就能吃上了。”錢旭自言自語，眼中閃過一絲期待。

“羊糞要裝多少袋子啊？”院子另一頭，錢父正鏟著羊糞，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。

錢旭直起身，拍了拍手上的泥土：“二十袋吧，菜地和后山的果樹都得施肥。”他一邊說著，一邊走向馬車，開始整理車上的工具。

烏云不耐煩地打著響鼻，用蹄子刨著地面，似乎對即將開始的勞作表示抗議。錢旭輕拍它的脖子：“別鬧，干完活給你加料。”

裝好六袋羊糞，錢旭駕著馬車來到村口。每一袋都有九十斤重，搬運起來并不輕松。他深吸一口氣，彎腰抱起第一袋，肌肉繃緊，一步一步向院子走去。

“爸爸！溝挖好啦！”

清脆的童聲傳來，曉霞蹦蹦跳跳地跑過來，小臉因為勞動而紅撲撲的。她身上穿著巧云特意改小的舊衣服，袖子卷到了手肘，露出細嫩的手臂。

“我家曉霞真能干。”錢旭放下肩上的袋子，寵溺地揉了揉女兒的頭發。轉頭看向菜地，巧云正站在草莓地邊上，手里還握著小鏟子。

“這樣行不行？”巧云指著挖好的溝壑問道，眉間帶著一絲不確定。

錢旭仔細查看了一下溝的深度和寬度，滿意地點頭：“很好，深度剛好。”說著，他拿起鏟子，開始往溝里填肥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