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雨雪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，“我從地窖出來，坐在宅門前痛哭，像個無助的孩子。若不是那位下山救世的道長將我?guī)Щ孛┥剑峙挛以缫鸦隁w地府。”

一陣?yán)滹L(fēng)從門縫中鉆入，燭火劇烈晃動了幾下，在墻上投下詭異的陰影。我下意識地裹緊了外衣，卻感覺寒意已經(jīng)滲入骨髓。

“茅山的日子并不好過。”她的目光變得迷離，“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打坐，然后是習(xí)法、修行、抄寫經(jīng)文。但這些都不算什么，最難熬的是那些噩夢。”

“噩夢？”我輕聲問道。

“是的，噩夢。每晚我都能看到家人死前的樣子，看到三姐......”她的聲音突然哽咽。

我給她倒了杯茶，看著她顫抖的手指捏住杯沿。熱氣裊裊升起，在她臉上投下一層薄霧。

“數(shù)十年來，我一直在山中修行，不問世事。”她緩緩飲了一口茶，“直到幾年前，玄司令所有隱士下山除魔。”

她放下茶杯，杯底與桌面相碰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響。“就是在那時，我發(fā)現(xiàn)了三姐的蹤跡。那天夜里三姐復(fù)仇之后，已經(jīng)身化厲鬼。她的戾氣太過強大，引來了冥獄尊者。”

我忍不住打斷道：“可是，秦若湘不是早就死了嗎？”

“人死為鬼，鬼死為魙。”秦雨雪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沉重，“三姐被冥獄尊者殺死后，戾氣不散反聚，讓她成了極為罕見的魙。”

燭火忽明忽暗，在她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。我注意到她的手指正無意識地?fù)钢烂妫讣滓呀?jīng)泛白。

“魙的力量遠超普通厲鬼，唯有讓她的靈體永遠消散，否則永生不滅。”

她繼續(xù)說道，“更可怕的是，她能夠隱藏戾氣，偽裝成常人。冥獄尊者將她困在葫蘆中，教她影靈之法，讓她成為殺人工具。”

我感覺背后一陣發(fā)涼，這種存在比普通的鬼怪要可怕得多。

“后來冥獄尊者雖被玄司除掉，但三姐已經(jīng)走火入魔。”她的聲音越來越低，“她一心想讓阿晨復(fù)活，不惜殘害無辜，四處尋找合適的軀體。”

屋外突然傳來一陣陰風(fēng)，吹得窗戶咯吱作響。秦雨雪的身體微微顫抖。

“我用玄陣將她困在秦宅，但她的戾氣日積月累，讓我神智受損。”她的聲音變得斷斷續(xù)續(xù)，“每日只有短暫的清醒時間。有時候，我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誰......”

“為什么不向玄司求援？”我忍不住問道。看著她這般痛苦，我心中不免生出幾分同情。

秦雨雪抬起頭，有些痛楚的說道，“都怪我害得三姐喪命。如果我那時能夠阻止......”她的聲音哽咽，“這個罪，我必須親自贖。”

突然，一聲凄厲的烏鴉啼叫劃破夜空。秦雨雪的身體猛地一震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。

“不好！”她猛地站起身，椅子摔倒在地發(fā)出巨大的聲響，“我的時間不多了，你們快走！”

我還想說什么，但已經(jīng)來不及了。她的眼神開始渙散，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語：“三姐...三姐...對不起......”

她踉蹌著推開門沖了出去，留下我和安德軒面面相覷。屋內(nèi)的溫度似乎驟然下降，燭火不安地跳動著。

我暗道不妙，秦雨雪一離開，這間屋子的玄陣就會失效。果然，一抹血紅色的影子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在門口。

秦若湘站在那里，一襲紅衣在夜色中格外刺眼。她的面容和秦雨雪有幾分相似，但眼中卻布滿血絲，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。

“早知如此，當(dāng)初就該讓她一起去死。”她的聲音冰冷刺骨，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。

我和安德軒被逼到墻角，身后已經(jīng)沒有退路。房間里的溫度持續(xù)下降，我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氣。

“姐，讓我來擋住她，你快逃！”安德軒擋在我身前，聲音里帶著幾分顫抖，但依然堅定。

我心中一暖，關(guān)鍵時刻倒是挺講義氣。但現(xiàn)在不是感動的時候，我們必須想辦法脫身。

“有你這句話，夠了。”我深吸一口氣，從懷中掏出星盤。金光瞬間從星盤中迸發(fā)，將我們籠罩其中。

秦若湘被擋在光芒之外，發(fā)出一聲憤怒的嘶吼。我能感覺到法力正在急速消耗，這個防御不可能維持太久。

我將魚擺擺扔給安德軒，“去水底龍閣，救出龍棲淵！”

“水底龍閣..？！那我也不能丟下你一個人！”他死死抓住魚擺擺，不愿離開。

“你留下來只會拖累我！”

我?guī)缀跏呛鸪鰜淼模翱烊ィ@是唯一的辦法！救出龍棲淵，才能化解這場災(zāi)禍！魚擺擺會告訴你龍閣地點，你快去！”

安德軒神情恍惚地站在原地，目光渙散。那副呆滯的模樣讓我忍不住磨牙，真想沖上去給他腦袋來一下。

“水底龍閣...”他喃喃自語，眉頭緊蹙，“這到底是...”

“別傻站著了！”我急得直跺腳。

我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哽咽。

安德軒終于回過神來，他使勁搖了搖頭，眼神逐漸變得堅定：“好！你放心，我這就去找你男朋友！”

看著他像只撒歡的二哈一樣沖出秦宅，我懸著的心稍稍放下。但體內(nèi)的法力已經(jīng)開始不支，維持玄陣變得越來越吃力。

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，我咬緊牙關(guān)，準(zhǔn)備在最后一絲法力耗盡前撤離。

就在這時，一股詭異的力量突然襲來。四肢仿佛被無形的繩索纏住，動彈不得。這種感覺太過熟悉，在我的夢境中出現(xiàn)過無數(shù)次。

白色的身影從陰影處緩步走來，月光下，他身著潔白長袍如霜似雪，俊美的面容帶著幾分邪氣。熟悉的容顏讓我心頭一顫——龍棲澤。

“你...”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喉嚨發(fā)緊，“你竟然和秦若湘是一伙的？”

“王妃很意外？”他轉(zhuǎn)過頭，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，那雙幽深的眼眸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。

一瞬間，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。

“從你們離開鎮(zhèn)鳳村開始，我就一直跟著。”龍棲澤眼中浮現(xiàn)得意，語氣輕佻，“那些紙人的出現(xiàn)，正是我和秦若湘聯(lián)手的開始。現(xiàn)在，龍棲淵已經(jīng)被關(guān)進了水牢。”

我的心猛地揪緊，憤怒和擔(dān)憂交織在一起：“你這個混蛋！”

龍棲澤眼神陡然陰冷，他幾步逼近，俯身在我耳邊低語：“怎么？擔(dān)心龍棲淵？”灼熱的氣息拂過耳畔，讓我不由自主地顫抖。

我拼命掙扎，卻紋絲不動。那股無形的力量將我牢牢禁錮，就像一張無形的網(wǎng)。

“乖一點，我的王妃。”他的聲音慵懶又危險，帶著一絲詭異的溫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