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低頭看著手心里的魚擺擺,它正眨巴著大眼睛望著我,魚尾巴搖得歡快。真是的,連條魚都吃醋。不過這樣的龍棲淵,倒是讓人覺得格外可愛。
回到臥室,安德軒還在為那個邪祟的事情發愁。他坐在書桌前,面前攤著幾本古籍,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。
我走到窗邊,望著外面漆黑的夜色,想起奶奶生前常說的話。鬼魂之所以不愿離開,不是因為執念太深,就是放不下什么。要送它們走,要么用強,要么解開心結。
可這兩種方法都不容易。我武力值不夠,只能想辦法化解它的執念了。房間里安靜得能聽見時鐘的滴答聲,窗外偶爾傳來幾聲蟲鳴。
“要不這樣,”我轉身對安德軒說,“你先去打聽一下秦家的事。他們當年在省城那么有勢力,肯定留下了不少線索。”
安德軒眼睛一亮,立刻答應,“包在我身上!”他合上面前的古籍,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。
“麻煩了呢!”我笑著說。
“應該的應該的...”他忽然反應過來,“等等,那你干什么去?”
“我回家補覺啊!”我理直氣壯地說,“昨晚在夢里救你,又打又跑的,累死我了。”說著打了個哈欠,一副困倦的樣子。
回到出租屋,我把魚擺擺放進早就準備好的魚缸。這小家伙特別會討人歡心,時而用魚鰭比心,時而送飛吻,逗得我笑個不停。它在水中游動的樣子格外靈動,鱗片在燈光下閃爍著溫潤的光澤。
困意襲來,我給門口的玄陣加固后就睡下了。臨睡前看了眼手機,已經凌晨兩點。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灑進來,給房間蒙上一層朦朧的光暈。
等我再醒來已是正午,陽光明媚得刺眼。看了眼時間,今早的兩節課都沒趕上。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正想問問同學點名情況,安德軒的電話就打了進來。
他動作還挺快,一晚上就找到了線索,約我去老街見面。掛了電話,我簡單洗漱后就出門了。
老街位于城市最古老的區域,保留著上世紀的風貌。我按地址找到那條街,兩邊墻上貼滿小廣告,斑駁的墻面上還能看到些許年代久遠的標語。
空氣中飄著一股混合著各種氣味的復雜味道,有油條的香氣,也有下水道的臭味。
安德軒穿著件米色風衣,懶洋洋地靠在墻邊喝咖啡,手里還拿著個精致的紙杯,“大姐,你來啦,昨晚休息得如何?”
我轉身就走,腳步聲在安靜的街道上格外清晰。
“顧學姐別走!”他趕緊追上來,“我錯了我錯了!”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慌亂。
“有話快說。”我咬牙切齒地說,恨不得給這個沒大沒小的家伙一個爆頭。
他立刻正經起來,整了整衣領,“我爸托人打聽到一位九十歲的孟大爺,就住在這棟樓里,應該知道些當年的事。”
我們走進昏暗的樓道,腌菜的酸臭味撲面而來。樓道里光線昏暗,墻壁上的白灰剝落了一大片,露出里面灰撲撲的水泥。
來到二樓,安德軒上前敲門。鐵門上的紅漆已經斑駁不堪,露出里面銹跡斑斑的鐵皮。
“誰啊?”一個蒼老的聲音隔著鐵門傳來,帶著些許警惕。
“孟大爺,我們是來打聽些事的。”安德軒說話的語氣突然變得格外恭敬。
門內傳來拖鞋的啪嗒聲和鑰匙轉動的聲響。鐵門打開一條縫,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老人面孔。他的眼睛渾濁卻有神,正警惕地打量著我們。
“你們是?”孟大爺皺著眉頭問道。
“孟爺爺,您看我像誰啊?我是安長河的兒子安德軒。”
撒謊不打草稿!
安德軒彎下腰,笑容燦爛。他的聲音輕柔,仿佛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品。
老人瞇著滿是褶皺的眼睛,手指不自覺地揪著衣角,似乎在努力搜尋記憶。過了好一會兒才遲疑地開口:“啊,是小昊啊,你今天...今天不上學?”
這樣的反應,明顯是把安德軒認成了他的某個晚輩。
“對,爺爺,今天休息。您吃過午飯了嗎?”安德軒的語氣依然溫和,目光卻在老人略顯凌亂的衣著上停留了片刻。
“外頭冷,快進屋。”
門完全打開的瞬間,一股發霉的氣味撲面而來。屋內的環境讓我眉頭緊蹙。老舊的木質家具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,茶幾上堆滿了過期的報紙,墻角的蜘蛛網在微風中輕輕搖晃。
令我意外的是,安德軒二話不說就開始幫忙打掃。他動作熟練地找出抹布和掃把,一邊清理一邊不忘和孟爺爺閑聊,生怕老人家覺得尷尬。
陽光透過臟兮兮的窗戶照在他忙碌的身影上,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暈。
我只好坐在沙發上陪孟爺爺說話,感受著身下布料傳來的潮濕觸感。
“爺爺,我是小昊的同學。”我刻意提高音量,“想問問您關于以前秦家的事。”
“什么?說大聲點!”孟爺爺把耳朵湊過來,脖子伸得老長。
“秦昊青!就是以前在省城開醫院的那個秦昊青!”安德軒扔下抹布,扯著嗓子喊道。空蕩蕩的房間里回響著他的聲音。
孟爺爺的表情突然凝固,渾濁的眼神變得異常清明。他微微顫抖的手指緊緊抓住沙發扶手,指節泛白。
“秦昊青...那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啊。”老人的聲音忽然變得沙啞,“當年在省城,誰不知道秦家?城郊那家醫院就是他開的,設備一流,連外國人都來看病。”
“后來呢?”我追問道,注意到安德軒的身體微微前傾。
老人搖搖頭,松弛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,“一夜之間就完了。秦家滿門...傳聞是招惹了宿敵,也有說是惹到了日本人...”他的聲音越來越低,仿佛在自言自語。
“不會吧,全家都...”安德軒臉色發白,手中的抹布掉在地上,發出一聲悶響。
我心里其實早有預感。如此顯赫的家族若還有人在世,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銷聲匿跡。房間里突然變得更加安靜,只能聽見墻上掛鐘的滴答聲。
“那秦若湘呢?就是秦家小姐。”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,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。
孟爺爺渾身一顫,雙手不停地顫抖。他艱難地抬起頭,目光變得渙散,“命苦啊...三小姐命苦。秦昊青為了生意,逼著三小姐嫁給城東林家的傻兒子。那林家雖然有錢,可那兒子...”
老人深吸一口氣,喉結上下滾動,“婚禮那天,三小姐身著喜服,在花轎前撞死了。那條紅色的綢緞...染得地上全是...”
安德軒踉蹌著后退了兩步,撞在墻上發出砰的一聲。我知道,在那個夢境里,他和秦若湘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。雖然只是虛幻,但那份情感卻是真實的。
窗外的陽光漸漸暗淡,房間里的陰影開始蔓延。老人的敘述讓整個空間都籠罩著一層悲涼的氣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