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紫蘭一邊給她梳頭一邊抹淚，手都在微微發抖。

沈浩然坐在一旁狂抽香煙，煙灰缸都快裝不下了。煙霧繚繞中，他的神色顯得格外憔悴。

“來看我笑話的？”沈瑩咬牙切齒地說，聲音里帶著刺骨的恨意。

我面無表情：“新郎在樓下等你。”

“要不是你，如今要與龍棲淵成婚的人是我！”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，聲音尖銳得刺耳。

梳妝臺上的首飾盒被她一把打翻，珠玉散落一地，發出清脆的響聲。

我冷笑：“好像當初你愿意嫁似的?！?

說完我轉身離開，背后傳來她怨毒的目光，仿佛要在我背上燒出兩個洞來。

回到樓下，我對達哈蘇說：“她馬上就下來?！?

不多時，沈瑩被莫紫蘭扶著走下樓梯，腳步虛浮。

紅蓋頭遮住了她的臉，卻遮不住她渾身散發的戾氣。

達哈蘇接過沈浩然手中的紅綢，湊近沈瑩柔聲說：“瑩瑩，你現在和前世一樣美?！?

沈瑩身子一顫，沉默不語。她緊握的手指關節發白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

冥婚不用燃放炮仗，拜過堂便算禮成。整個過程寂靜無聲，只有蠟燭燃燒的噼啪聲。

進洞房前，達哈蘇笑瞇瞇地給我和龍棲淵各遞上一個紅封：“提前給你們存點養老錢。”

他的笑容天真無邪，絲毫看不出是個僵尸。

我捏著紅包，心里隱隱不安：“該不會是...”

“最好別打開。”龍棲淵欲言又止，眉頭微皺。

可我抑制不住好奇心，當場拆開紅包，里面是一張天地銀行的冥幣，金額一個億，上面還用朱砂筆勾畫著我的閨名...

我手一抖，差點沒把冥幣扔出去。達哈蘇，你這是要詛咒我早死嗎！

婚宴開始了。

沈浩然夫婦心不在焉，隨便炒了幾個素菜，還有一道鹽放多了，差點齁死我。

他們像是被抽走了魂似的，機械地招呼著客人。

他們坐立不安，目光頻頻往樓上瞟。

飯桌上的氣氛更是詭異，沒人說話，只有碗筷相碰的聲音。

突然，洞房內突然傳出一陣爭吵聲。

我皺了皺眉：“我去看看?！?

龍棲淵點了點頭。

我急忙向樓上走去。推開門的瞬間，一股陰冷的風撲面而來。

“即便我是你發妻的轉世又如何？我是沈瑩，不是你的瑩瑩！”

我急忙大喊：“龍棲淵！”

但是已經晚了，沈瑩手中的雷擊桃木已經精準刺入達哈蘇胸口。

黑色的戾氣如同涌泉般從傷口處溢出，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。

此時，龍棲淵趕了過來，他瞬間上前，想要為達哈蘇輸送靈力，可那根桃木已深深刺入心臟。

達哈蘇輕輕嘆息，拒絕了龍棲淵的幫助。他的目光漸漸渙散，嘴角卻勾起一抹凄涼的笑意。

“你說得對......”他艱難開口，聲音沙啞而破碎，“她不是瑩瑩......”

我連忙上前勸慰：“別自暴自棄，你不是還要考公務員嗎？”

達哈蘇的目光中帶著難以言喻的痛苦：

“考公務員，或許只是我為了留在人間找的借口罷了......”

話音未落，更為濃烈的黑氣自他胸口涌出，如潮水般在房間內蔓延。

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腐臭味，讓人忍不住想要作嘔。

龍棲淵神色一變，一把將我護在身后：“不好，他要碎魂了?！?

我躲在他肩后，心跳如鼓：“什么是碎魂？”

“萬物修煉皆需精氣神，靈族有內丹，龍族有龍珠?！?

龍棲淵凝重道，“但僵尸鬼魅只有一口戾氣，要想在短時間內獲得巨大力量，只能碎掉魂魄。這就像是壓縮百年功力于一瞬，代價便是魂飛魄散，永世不得超生?！?

我的心猛地揪緊，一股難言的酸澀涌上心頭：“為什么要這樣？”

達哈蘇的聲音已經輕若蚊吶：“我的瑩瑩已經不在了......余生漫漫，不如隨她而去......”

“大哥，你冷靜點！”我焦急地喊道，聲音里帶著哭腔。

可一切都晚了。

達哈蘇的身影在白色的婚房里逐漸變得透明，就像是一幅褪色的畫卷，慢慢化作點點微塵，飄散在夜風中。

只剩下那根雷擊桃木，孤零零地躺在地上。

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氣，那是達哈蘇最后留下的痕跡。

龍棲淵神色復雜地望著那些飄散的微塵：“可惜了，再等一個甲子，他就能成為魃?！?

我咬著唇，心中五味雜陳：“龍棲淵，我好像有點明白你了......”

“怎么？”他側頭看我。

“你們這些長生種，注定要用漫長歲月去尋找一個人的轉世。如果運氣好，她依然愛你。要是命運弄人，就像達哈蘇這樣......”

我抬頭直視他的雙眼，“所以你說人妖最好不要定下靈契，是為了避免這種痛苦吧？”

龍棲淵凝視著我，眸色深沉如潭。燭光在他眼中跳動，仿佛有千言萬語在其中沉浮。

他淡淡開口，“真正的愛，不在乎等待多久。就算是千年萬年，也不過彈指一瞬。”

“我鐘情的是她的本質，是她每一世的模樣。無論她變成什么樣子，只要是她就夠了。”

他的聲音很輕，卻字字清晰，“如果她愿意，我便陪她一生。如果她不愿，我也會在暗處守護她?！?

突然，沈瑩的慘叫打斷了我們兩個的對話。

“我看不見了！媽媽，我的眼前一片漆黑！”她的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懼。

我轉頭望去，只見沈瑩跌跌撞撞地在房間里亂轉，雙手在空中胡亂抓撓。

她的雙眼變得漆黑如墨，仿佛有無形的大手遮住了她的視線。這分明是......鬼遮眼！

沈瑩跌倒在地，瘋狂地揉搓著自己的眼睛，指甲在臉上劃出道道血痕。

她不停地尖叫著，聲音凄厲得讓人毛骨悚然。

我下意識地想上前扶她，卻被龍棲淵攔住。他眉頭緊鎖：“這是報應，誰也幫不了她?！?

“這…”

就在這時，樓下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，緊接著是沈浩然和莫紫蘭的驚叫聲。

“我為什么看不到了，為什么！”

莫紫蘭的聲音里充滿了慌亂與絕望，她在黑暗中摸索著，撞倒了好幾樣東西。

“該死的，誰把燈關了？趕緊去找蠟燭！”

沈浩然暴躁的咒罵聲響起，伴隨著杯盤碰撞的聲響。

聽到莫紫蘭的聲音，沈瑩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幾步，腳下一個踉蹌。

“不，不不不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