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靜靜地聽著，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懷念。

“雖然有師父照料，但修成仙身的師父早已斬斷七情六欲，整日打坐修煉。那時候的我，就像一只迷路的小獸，不知道該怎么辦。”

她停頓了一下，嘴角浮現出一抹溫暖的笑意：“是玉云師姐，每晚都陪在我身邊。她會給我講故事，教我修煉，哄我入睡。下雨天我害怕打雷，她就變成貓形態，蜷在我枕邊陪我。”

提到玉云，龍心月的神情變得復雜起來。她起身走到窗邊，望著遠處的夜空，繼續說道：

“師姐是貓族最后的九命貓妖，族中對她寄予厚望。大家都希望她能像狐黃兩族那樣出個仙身，為貓族爭光。”

“可是...”她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，“貓族天性使然，難以擺脫戾氣。師姐雖然天賦極高，但越是修煉，就越容易受外界影響。”

龍心月深吸一口氣：“幾年前，師姐下山歷練。她親眼看到了太多不該看到的事情——那些被遺棄的流浪貓，那些慘遭虐殺的同類。有人為了取樂，用最殘忍的手段折磨貓咪；有人為了拍視頻博眼球，對小貓做出令人發指的事...”

她的聲音開始顫抖：“這些畫面刺激了師姐心中壓抑已久的戾氣。起初，她用同樣的手段報復那些施虐者。可是她很快發現，這樣做根本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。”

“所以她選中了吳秋然？”我若有所思地問道。

“對。”龍心月轉過身，眼中閃過一絲痛苦，“師姐之前殺的都是無名之輩，根本引不起注意。這次她是經過深思熟慮才選中吳秋然的。”

“一個外表光鮮、人設完美的公眾人物，一旦曝光其陰暗面，才能引起最大的轟動。她想用這種方式，讓更多人關注到這個問題。”

我不由得嘆息：“可她為此付出的代價太大了。”

“是啊，”龍心月的聲音帶著哭腔，手指緊緊攥著窗簾，“作惡多端必遭天譴，每殺一個人就要賠上一條命。師姐本有九條命，眼下就剩這一招可用...”

夜風從半開的窗戶吹進來，帶著幾分涼意。我輕輕拉住她的手：“先睡吧，已經很晚了。”

走到門口，龍心月突然拉住我的手，眼中帶著懇求：“嫂子，求你別告訴我哥這件事。以他的性格，一定會讓玄司插手的。”

“玄司不好嗎？”我有些不解，“他們不是專門處理這類事件的嗎？”

龍心月正要解釋，對面的臥室門突然發出輕微的響動。我們同時僵在原地，看著門緩緩開啟。

龍棲淵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，逆光而立的面容晦暗不明。他站在那里，不發一言，卻讓人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迫感。

“我都聽到了。”他的聲音冷得像冰，“說吧，你們半夜不睡覺去做什么了？”

我和龍心月面面相覷，像兩個被抓包的小學生。空氣仿佛凝固了，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。

“心月，你這次回來另有目的，我早就猜到了。”龍棲淵緩步走進來，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，“是你自己說，非得逼我用非常手段？”

龍棲淵的氣場太過強大，我下意識與龍心月并肩而立。她低著頭，手指絞在一起，聲音細若蚊蚋：“我...我自己說。”

進了客廳，龍棲淵端坐在沙發上，動作優雅地倒了杯茶。茶香在空氣中緩緩散開，卻驅散不了房間里凝重的氣氛。

我正要開口，他卻淡淡道：“你過來。”

我只好給龍心月打了個氣的手勢，乖乖坐到他身邊。茶幾上的臺燈散發著柔和的光，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側臉。

龍心月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，聲音時斷時續，像是在努力壓抑著什么。

“你是說玉云已經殺了八個人？”龍棲淵的眉頭緊鎖，手指在茶杯上輕輕叩擊。

“加上吳秋然才第八個！”龍心月急忙糾正，聲音里帶著幾分倔強。

“才第八個？”龍棲淵眸中寒氣四溢，語氣越發冰冷，“就算是九命貓妖也不能這樣胡來！她這是在自尋死路！”

“師姐是在替天行道！”龍心月突然站起來，激動地喊道，“那些人渣，死有余辜！”

“夠了！”龍棲淵的聲音像一把利劍，瞬間切斷了龍心月的話，“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。”

“可是...”

龍心月再也控制不住情緒，淚如雨下，“師姐對我來說就是家人啊！幾百年前我就記不清父王母后的樣子了，師尊日日打坐修煉，你和二哥又被封印...這一千年來，只有師姐一直陪在我身邊...”

她的話像一把鈍刀，一下下割在心上。我看著她傷心欲絕的樣子，心疼極了。

“心月，別急。”我遞給她紙巾，朝龍棲淵使了個眼色，“你哥雖然嘴硬，但心里最疼你了，一定會想辦法的。”

龍棲淵眉心微顫，似乎想說什么，卻被龍心月打斷。

“哥，你必然能想出良策，對不對？”她淚眼婆娑地看著龍棲淵，眼中滿是期待。

“玄司是處理人妖紛爭的最高機構，這是規矩。”

“可師姐她是被逼的！”龍心月聲音哽咽，“那些人先害死了她的家人，她不過是以牙還牙！你明明知道的，為什么還要這樣？”

我看著這對吵得不可開交的兄妹，心里暗暗嘆氣。

玉云師姐的事確實棘手，她選擇了以暴制暴的復仇之路。雖說有情可原，但畢竟已經造成了人命，按規矩確實該由玄司處置。

“心月，你先冷靜一下。”我輕輕拉住她顫抖的手，感受到她掌心的冰涼，“玄司里還是有明事理的前輩，說不定能從輕發落。”

“嫂子，你別勸我了！”龍心月一把甩開我的手，淚水在眼眶里打轉，“玄司那些人最討厭妖族，他們一定會害死師姐的！你們都知道的，他們從來就沒把我們當人看！”

龍棲淵放下茶杯，瓷器與桌子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。他眉頭緊皺，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，“正因為我了解玉云的處境，才更要阻止她繼續復仇。若讓她一條路走到黑，必死無疑。”

“你、你就知道拿規矩壓我！”龍心月氣得直跺腳，眼淚終于奪眶而出，“當初你自己還不是......”

“夠了！”龍棲淵猛地拍案而起，茶水濺出杯沿，在桌面上暈開一片水漬。他的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，“從今天起，你每天必須跟著你嫂子上下學，不許單獨外出。”

龍心月咬著嘴唇，倔強地瞪著自己的兄長。她的眼睛紅得像只兔子，淚水順著臉頰不斷滑落。最后，她轉身跑進了臥室，“砰”的一聲關上門。

我看著龍棲淵緊繃的側臉。“你也別太嚴厲了，她是你妹妹......”

“正因為她是我妹妹，才更要管教。”龍棲淵揉了揉眉心，聲音里透著疲憊，“我去玄司說明情況，你看好她。”

我點點頭，轉身去安撫龍心月。推開門時，就聽見被子里傳來壓抑的啜泣聲。房間里光線昏暗，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