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想再看著你為我而死！”他打斷我的話，眼眶泛紅。那雙永遠清冷的眸子此刻盈滿痛楚，像是風雨欲來的天空。

他一根根掰開我的手指，動作輕柔卻決絕，“兩世，我親眼目睹你倒下時鮮血染紅了大地，卻無能為力。你該找個普通人，過平凡安穩(wěn)的生活。”

我的手指被他握在掌心，他的體溫一如既往的冰涼，卻讓我感到無比溫暖。這樣的溫度，我還能感受多久？

“你明知道我做不到！”我閉上眼，聲音里滿是痛苦。淚水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，卻倔強地不肯落下。

“這是你的選擇。”他的語氣冷漠，像是要將自己的心也凍結(jié)，“你可以選擇任何人，妖魔鬼怪都可以，唯獨不能選擇我。”

我抬頭直視他的眼睛，“這就是你的心意？”如果他親口承認，我會強迫自己放手。可他只是沉默，那雙冰藍色的眼眸里寫滿痛楚。

“為什么？”我哽咽著問，“我們不過是墜入愛河罷了，為什么就這么難？我也想好好活著，深愛的兩個人為何始終無法相守？”

淚水終于決堤，模糊了視線，“如果現(xiàn)在分開，我們是不是又要等幾百年、幾千年才能相見？下一世，你是否會重新尋覓我的蹤跡？”

龍棲淵的呼吸變得急促，胸膛劇烈起伏著，“前世我算盡氣運，求遍蒼穹，想為我們求一個善終。可結(jié)局依然那般凄慘。明明是我冒犯了上天，卻連累了你......”

他的聲音低不可聞，像是自言自語，“今生，我會守護你，但不能與你相守。”

我渾身發(fā)冷，無言以對。回憶如潮水般涌來，前世種種在腦海中閃現(xiàn)。那些歡笑，那些淚水，那些生死相隨的誓言，都變成了此刻最深的痛楚。

龍棲淵伸出手，想要擁抱我，卻在半途收回。他的手懸在空中，像是一個永遠無法完成的擁抱。

帷幔忽然掀起，鹿燁大步走進來。看到我蜷縮在墻角的模樣，他對龍棲淵怒喝：“出去！沒看到她不想見你嗎？”

龍棲淵起身，在我耳邊輕聲說：“我就在外面，隨時叫我。”他的氣息拂過我的耳畔，帶著不舍和留戀。

等他離開后，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淚，撲進鹿燁懷里痛哭，“哥......”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，卻澆不滅心中的痛。

鹿燁一邊輕拍我的背，一邊嘆息，“對不起，我一定要讓你了解往日因果。可惜我如今修為不足，僅可喚醒你最初世的回憶。至于第二世，想必結(jié)局也好不到哪去。”

我靠在他肩頭，淚水源源不斷地流下。鹿燁的衣衫已經(jīng)濕透，他卻不在意，只是輕輕拍著我的背。

“都過去了，你終于歸來了，痛苦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......”鹿燁的聲音溫柔而悲傷。

明白了這些過往，我反而更加無法釋懷。那些被時光掩埋的記憶，那些刻骨銘心的愛戀，都在此刻重新鮮活起來。

原本我已經(jīng)想開，即使不能與龍棲淵長相廝守，能在今生與他并肩一程也足夠了。可現(xiàn)在知道了那些錯過的深情，要我放手，又談何容易？

夜色漸深，房間里只剩下我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啜泣聲。鹿燁見勸不動我，輕聲道：“別想了，好好休息吧，你現(xiàn)在太虛弱了。”

他將我安置在床上，為我掖好被角。我蜷縮在被子里，像是要把自己藏起來，逃避這殘酷的現(xiàn)實。很快，我便在精疲力竭中睡去。

夢里，我又回到了前世。看到自己倒在血泊中，看到龍棲淵痛不欲生的模樣。那些畫面太過真實，驚醒時已是滿臉淚水。

再次醒來時已是傍晚，屋子里一個人影都沒有。桌上擺著四道小菜，一聞便知是龍棲淵所做。那熟悉的味道讓我鼻子一酸，他總是記得我的口味。

我強迫自己吃了幾口飯，外面突然傳來歡聲笑語和馬頭琴的聲音。悠揚的琴聲穿透帳簾，帶來一絲生機。

掀開帳簾，暮色中只見族人們正在搭建篝火，擺放美酒，似乎要舉行什么慶典。火光映紅了每個人的臉，卻照不亮我心中的陰霾。

我走到正在彈琴的火喆身邊問道：“他們這是要做什么？”

火喆收起琴，神色復雜地看了我一眼，“這是我們的傳統(tǒng)，每次大戰(zhàn)之后都要舉辦篝火晚會，既是慶祝新生，也是送別逝去的親友。

鹿燁不想讓自己即將離去的消息影響大家，所以讓我保密，晚會照常舉行。”

他望著我，眼中帶著期待，“聞雪，你全都記起來了？”

我點點頭，目光不自覺地在人群中搜尋那抹熟悉的身影。直到看見那抹殷紅的衣角，我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。

“哥。”我輕聲喚道，聲音幾乎被風聲淹沒。

鹿燁緩緩轉(zhuǎn)過身來，目光平靜地看著我。他穿著一身素色長袍，在晚風中微微飄動。“睡醒了？”他的聲音依舊溫和，卻讓我感到一絲陌生。

我點點頭，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。遠處傳來馬頭琴的聲音，悠揚婉轉(zhuǎn)，卻襯得這片寂靜更加沉重。

他伸手輕撫我的臉頰，指尖微涼。“瘦了不少。”他輕聲說，眼中有些心疼，“看來我這個做哥哥的，還不如龍棲淵會照顧人。”

“哥......”我心頭一緊，想說些什么，卻又不知從何說起。風吹亂了我的發(fā)絲，遮住了視線，也遮住了眼中的酸澀。

“去玩吧，讓我獨處片刻。”他的聲音溫柔卻帶著疏離，像是在對一個陌生人說話。

想到這可能是最后一個夜晚，我眼眶不由得發(fā)熱。月光灑在他的側(cè)臉上，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輪廓。“讓我陪著你好不好？”我?guī)缀跏怯脩┣蟮恼Z氣說道。

鹿燁笑了笑，那笑容卻讓我更加心痛。他的目光投向遠方，仿佛在看著什么看不見的東西。

“自從母親離開，我一直在找你。一世又一世，不停地尋找。為了族人，為了鹿族，我從未有過片刻安寧。”他頓了頓，聲音低沉，“今晚，就讓我做回自己吧。”

我張了張嘴，卻說不出話來。風吹動樹葉，發(fā)出沙沙的響聲，像是在訴說著無盡的哀傷。

只能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林間暮色中，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邊，顯得格外孤寂。

營火派對已然開始，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。馬頭琴的聲音更加清晰，鹿族的姑娘們跳著盅碗舞，裙擺飛揚，歡聲笑語不斷。

火喆赤著上身坐在火堆旁，古銅色的皮膚在火光映照下泛著健康的光澤。見我走來，他遞過一碗加了蜂蜜的奶茶，熱氣騰騰。

我接過奶茶，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遠處。那里，龍棲淵獨自一人坐在黑暗中，桌前擺著一罐馬乳。他的輪廓被火光勾勒得忽明忽暗，看不清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