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名斥候跪在地上，渾身抖如篩糠。他的衣服破破爛爛，還沾著暗紅色的血跡，有些已經凝固了。“它們...它們太快了，商木歌大人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...就被撕碎了。”

說到這里，斥候的聲音哽咽了，“我、我是拼了命才逃回來的。粗略估計，至少有三千之眾。那些魔物，比上次更加兇殘。”

“三千？”我心頭一顫，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衣袖。

“上次才一千多只就讓我們損失慘重，這次竟然來了三千？”鹿燁喃喃自語。

周圍的族人面露驚慌，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：“玄狼大人還在華陵山，這可如何是好？”

“沒有玄狼大人坐鎮，我們怎么抵擋得住？”

“完了完了，這次真的完了...”

鹿燁突然站起身，所有的議論聲戛然而止。他沉默片刻，轉頭對嵐樺說：“取我權杖來。”

“族長！”嵐樺急得直跺腳，“您的傷還沒好，大夫才換的藥...”

“去！”鹿燁厲聲打斷。

我看著他蒼白的臉色，那種莫名的感覺又來了，我只覺得心疼得不行。

“你瘋了嗎？”我沖到他面前，抓住他的手臂，“你現在這個樣子怎么可能打得過那些魔物？你的傷...”

話未說完，就被他輕輕攬入懷中。鹿燁的體溫比平時要低，想必是傷口又開始發作了。但他的聲音依然溫柔：

“妹妹，重逢的喜悅我還沒來得及好好品味。剛才是哥哥不對，不該那樣兇你。”

我鼻子一酸，緊緊抓住他的衣襟：“那你答應我，一定要活著回來。”

“有你在等我，我怎么舍得死？”他輕聲說，手掌溫柔地撫過我的發頂，“在王帳里乖乖待著，不許亂跑。”

說完，他目光轉向一旁的龍棲淵，語氣冷了幾分：“你給我看好她。”

龍棲淵神色淡然地點頭應下。

嵐樺取來權杖，金光閃閃的鹿角杖首熠熠生輝。那是凰靈一族的圣物，象征著族長的權威與責任。

鹿燁單手接過權杖，另一只手背起一把弓。他高舉權杖，聲音孟亮：“凰靈聽令，隨我出戰！”

“遵族長令！”千萬道吶喊聲響徹云霄。

我追到王帳門口，看著那些化為馴鹿的族人沖向天際。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陰云密布，遠處的天際線上裂開一道漆黑的口子，就像一道丑陋的傷疤。

惡心的魔物不斷從裂縫中涌出，它們的樣子令人作嘔。

有的長著蜘蛛般的八條腿，在空中快速爬行；有的渾身布滿黏膩的觸手，散發著腐臭的氣息；還有的明明生著翅膀，卻長著野豬般的獠牙，猙獰可怖。

凰靈們用靈力編織成一張巨網，試圖阻擋魔物的進攻。金色的靈力在空中交織，形成了一道堅固的屏障。但隨著戰斗的持續，越來越多的族人從天空墜落，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風中。

我的心揪得生疼，每看到一個族人隕落，就仿佛有一把刀子狠狠扎在心上。

突然，一個小男孩從人群中沖出來，手里提著一把小小的匕首。我一把將他抱住，他拼命掙扎：“放開我！我要為父母報仇！那些該死的魔物，我要殺了它們！”

我緊緊摟著他，感受到他小小的身體在顫抖：“你還太小，現在不是時候。活下去，等你長大了，一定會有報仇的機會。”

就在這時，一陣清越的琴聲響起。龍棲淵不知何時取出了無妄琴，琴音如潮水般席卷而出。那些魔物在音波中痛苦地嘶吼，動作變得遲緩。他趁機揮劍，一道道劍氣將魔物斬殺。

“多謝青龍大人相助！”幸存的族人連聲道謝。

青龍？我愣住了。記憶中，龍棲淵明明是一條黑龍啊？

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，天空中的戰況越發慘烈。

族人的數量在急劇減少，靈力網出現了裂痕，搖搖欲墜。我看到鹿燁在最前方奮戰，他的動作已經明顯遲緩，想必是傷口又裂開了。

“鹿燁他們撐得住嗎？”我擔憂地問。

龍棲淵收起琴，神色凝重：“情況不妙。魔物的數量太多，而且它們似乎經過特殊強化，比上次更難對付。”

我咬著嘴唇，不知該如何是好。雖然很想請龍棲淵幫忙，但鹿燁對他那般無禮，我實在開不了口。而且，他為什么要隱瞞自己的身份？這讓我對他產生了一絲懷疑。

沒想到龍棲淵主動向我伸出手：“走吧，去救你哥哥。”

“你...你不生氣嗎？”我遲疑地問，“鹿燁他...”

“當年是我對不起你，他的憤怒情有可原。”龍棲淵的眼神很復雜，似乎藏著許多說不出的話。

我感動得無以復加，握住他的手：“謝謝。”

下一刻，我被輕輕拋向空中。龍棲淵的身形迅速拉長，化作一條巨大的黑龍。他的鱗片漆黑如墨，泛著幽幽的光澤。我落在他寬闊的背上，他載著我朝天際的裂縫飛去。

冰冷的風從耳邊呼嘯而過，云層在腳下翻涌，仿佛置身于一片虛無縹緲的世界。

上次他說過龍角是敏感部位，我便再也不敢去碰。

掌心下的鱗片泛著玄黑色的流光。我忍不住嘀咕：“明明是黑龍，怎么凰靈族非說你是青龍？”

龍棲淵沒有回答，只是載著我迅速攀升。穿過厚重的云層，轉瞬抵達那道磅礴靈網之后。

眼前的場景令我心臟一陣抽痛。

凰靈族的戰士們正與魔族展開殊死搏斗，每一個呼吸間都有族人倒下。血腥味隨風飄散，刺鼻的氣息讓人作嘔。有的戰士失去了手臂，有的胸口被洞穿，卻仍在咬牙堅持。

靈力網上布滿裂痕，如同蛛網般密布。鹿燁站在大陣中央奮力抵抗。他的長袍被汗水浸透，額頭青筋暴起，臉色蒼白如紙，身形搖晃，仿佛隨時都會倒下。

我眼眶一熱，立刻從龍背上跳下。腳剛落地，一股強大的靈力波動便撲面而來，差點將我掀翻。我穩住身形，學著其他族人的樣子結出法印，將微弱的靈力輸送到靈網的缺口處。

“公主！”周圍的族人驚喜地喊道。有人想上前攙扶，卻被魔族的攻擊逼退。

鹿燁猛地回頭，看到我的瞬間瞳孔緊縮，眼中閃過憤怒與擔憂：“龍棲淵，我命你守住她，為何將她領到此處？這里太危險！”

“你想讓她承擔起鹿族的責任，空口白話解決不了問題。”龍棲淵語氣平靜，尾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，“讓她親眼看看，才能做出真正的選擇。”

鹿燁沉默片刻，咬牙道：“你說得對，這是她遲早要面對的。作為鹿族的皇室血脈，就不能永遠躲在王帳里！”

他取下背上的鹿角弓扔給我，聲音沙啞：“這是你前世的武器，拿著它，和我并肩作戰！”

我伸手接住，卻差點被這沉重的弓壓倒。手臂微微發抖，冰涼的觸感從掌心蔓延。估摸著快半百斤了？我連舉都舉不起來，還怎么射箭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