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換上外套,決定去酒店后花園看星星。
后花園里有一條人工山泉,在月光下泛著粼粼波光。幾棵白樺樹佇立在花園邊緣,樹影婆娑,隨風輕擺。
突然,身后傳來打火機的聲響。
回頭一看,是安德軒正在點煙。火光在黑暗中明明滅滅,映照著他略顯疲憊的臉龐。
“呦,沒想到你還會抽煙?看我怎么告訴敏婷。”我打趣道。
“我一直都會抽,就是不常抽。”安德軒吐出一口煙圈,“倒是你,跟姐夫是不是吵架了?”
我瞪了他一眼:“胡說什么。”
“得了吧,你們平時膩糊的要死,今天卻分房睡,不是吵架是什么?”安德軒撣了撣煙灰,“而且你們今天一整天都沒說過幾句話。”
我沒接話,只是望著遠處發呆。夜風微涼,帶著草原特有的清新氣息,卻讓我不自覺地抱緊雙臂。
忽然,一件溫暖的外套披在我肩上。我愣了一下,回頭看見龍棲淵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后。他的目光深邃如夜空,讓人看不清情緒。
“那個...姐夫你們聊,我先走了!”安德軒識趣地掐滅煙頭,快步離開。
周圍頓時安靜得可怕。我仰頭看著星空,努力平復著紊亂的心跳。夜風吹動樹葉,發出沙沙的響聲,襯得這份沉默更加難熬。
“夜里涼,多穿點。”龍棲淵低沉的聲音打破了寂靜。
我深吸一口氣,扯出一抹笑:“龍棲淵,對不起,那天是我太任性了。”
“我現在想通了,既然你有自己的選擇,我也該尊重。”我頓了頓,“等我血脈覺醒后,希望我們能好聚好散,不要留下太多遺憾。”
龍棲淵的臉色越來越難看,幾次欲言又止。月光下,他的輪廓顯得格外清晰,也格外孤寂。
我轉身往回走:“放心,以后我不會再鬧脾氣了。”
回酒店的路很短,卻走得異常漫長。路燈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,像是要將這份難言的情緒無限延伸。
到了房門口,我笑著和他道晚安。關上門的瞬間,我余光掃到他依然杵在走廊,眼神深邃得讓人心疼。
但那些,都與我無關了。
回到房間,我輕輕撫摸著奶奶的手,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。窗外的月光依舊皎潔,卻照不進我內心的陰霾。
“奶奶,”我輕聲呢喃,“您說我這樣做對嗎?”
第二天,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房間。
“叮鈴鈴——”我迷糊的拿起手機,接通了電話。
“喂,聞雪啊!”蘇琪父親爽朗的聲音傳來,“昨晚休息得怎么樣?”
“挺好的,圖木蘇叔叔。”
“那就行,我這就開車去接你們!”他笑著說,“蘇琪早就跟我說過你要來,我可是期待很久了。”
放下電話,我簡單收拾了一下。推開房門時,正好撞見龍棲淵從對面房間出來。
我慌忙低下頭,假裝整理背包的帶子。
“早。”他淡淡地說了一聲,嗓音低沉。
“早......”我小聲回應,余光瞥見他修長的身影從身邊擦過。
半小時后,一輛越野車停在酒店門口。車門打開,走下來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。他穿著厚實的軍大衣,寬闊的肩膀將衣服撐得鼓鼓囊囊。這就是蘇琪的父親圖木蘇了。
他長著典型的蒙古人面孔,深邃的輪廓中透著堅毅,唯有那雙明潤的眼睛與蘇琪如出一轍,溫和中帶著幾分靈動。
“叔叔好。”我主動打招呼。
“好孩子!”圖木蘇笑著一掌拍在我背上,“快上車,咱就立馬溜!”
這一下力道著實不小,我一個趔趄撲向前方,正好撞進龍棲淵懷里。抬頭對上那雙冰藍色的眼眸,我感覺臉頰瞬間發燙,慌忙掙脫開來。
圖木蘇似乎沒注意到這尷尬的一幕,大笑著幫我們把行李扔進后備箱。車子駛出城區,漸漸向大山深處開去。
路邊的積雪還未完全融化,在晨光下閃爍著微光。遠處連綿的雪山與天際線交融,云霧繚繞間若隱若現。零星的羊群點綴其中,宛如一幅渾然天成的水墨畫卷。
車窗外的溫度越來越低,玻璃上凝結出一層薄霜。我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,突然感覺肩上一重——龍棲淵不知何時解下自己的圍巾,輕輕披在了我身上。
那條深灰色的羊絨圍巾還帶著他的體溫,若有若無的香味縈繞鼻尖。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,卻見他已經轉頭望向窗外。
車子在山路上顛簸了將近四個小時,終于到達了目的地。
圖木蘇剛停好車,就有幾個赫哲族人圍了上來。他們用傳統的方式相互擁抱問候,熱情地交談著。
很快,我們被引進一頂帳篷——也就是他們稱之為氈帳篷的居所。帳篷內鋪著厚實的毛氈,正中央燃著一堆火,溫暖而干燥。
幾個穿著民族服裝的赫哲族姑娘端來奶茶和牛肉。她們好奇地打量著我們,時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。其中一個扎著長辮的姑娘用生澀的普通話問我:“你是漢族姑娘嗎?”
我點點頭,她立刻興奮地拉著我的手,嘰嘰喳喳說個不停。雖然很多話我都聽不懂,但那份真誠的熱情卻讓人感到溫暖。
圖木蘇和當地人交談了一會兒,轉身對我們說:“馴鹿人已經遷徙到山里去了。”
我心里一沉,卻聽他接著說:“不過別擔心,最近下過大雪,順著足跡很容易找到他們。”
“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!”安德軒迫不及待地站起來。
“別急,”圖木蘇擺擺手,“進山少說也要三五天,得先準備好補給。今晚在這休息,明天一早動身。”
夜幕降臨,赫哲族為我們舉辦了篝火晚會。火光映照下,姑娘們翩翩起舞,老人們彈奏著口弦琴,悠揚的曲調回蕩在夜空中。
那個扎長辮的姑娘拉著我加入舞蹈的隊伍。我笨拙地模仿著她們的動作,卻總覺得有道灼熱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我。
每次回頭,卻只看到龍棲淵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,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跳動。
安德軒喝了些馬奶酒,興致高漲地加入舞蹈的隊伍。他夸張的舞姿逗得大家哈哈大笑,連一向冷著臉的龍棲淵嘴角都微微揚起。
晚會結束前,我拉住醉醺醺的安德軒:“明天你留下來照看奶奶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