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姐，飯，飯好了沒？”他口齒不清地喊道，渾濁的眼神在院子里游移。

韓如雪站在我身邊，身體微微顫抖。她臉上帶著厭惡，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意：“除了吃你還會干什么？”

說完，她快步繞過那個男子，徑直走進屋內。背影瘦小而單薄，像一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落葉。

“聞雪啊，你們大老遠來一趟，一定累壞了。”韓母熱情地說著。

“快進屋坐，中午讓如雪多做幾個菜。”她熱情地招呼著，眼神卻不時瞟向龍棲淵和安德軒。

我強擠出一絲笑容：“謝謝阿姨。”

如雪媽拉著我的手往里走，若不是親眼見過她在學校撒潑的樣子，我差點就信了她這副慈母形象。

她轉身想跟龍棲淵說話，卻被他周身散發的冷意震懾，不由往后縮了縮：“聞雪，這位是......”

“我哥，擔心我一個人出門，特意陪我來的。”我立刻解釋道，語氣輕快地掩飾著內心的警惕。

“原來是這樣。”如雪媽點點頭，“兄妹感情真好啊。”

我趁機挽住龍棲淵的手臂，仰頭露出甜美的笑容：“是吧，哥哥？”

龍棲淵垂眸看我一眼，薄唇輕啟：“嗯。”

“那這位也是..？”

“啊，是同學。”

走進屋內，如雪媽湊到那個身材肥碩的男子耳邊，壓低聲音說著什么。男子咧嘴露出傻乎乎的笑容：“好，要娶媳婦！”

“這是如雪的弟弟韓耀祖，比如雪小一歲。”如雪媽笑著介紹，眼中滿是驕傲，“耀祖，趕緊問個好。”

光聽這個名字，就能感受到濃濃的重男輕女。韓耀祖搖搖晃晃地走過來，每一步都讓地面震動，肚子上的肉隨之顫抖，像座移動的小山。

他目光呆滯，嘴角掛著涎水，盯著我傻笑：“媳，媳婦......”粘稠的口水順著嘴角流下，在他的下巴上形成一道亮晶晶的痕跡。

“誰是你媳婦！”我咬牙切齒地說，下意識往龍棲淵身后躲了躲。

龍棲淵冷冷掃了韓耀祖一眼，周身的溫度驟然降低。韓耀祖被這股寒意嚇得直接躲進如雪媽懷里，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。

“哎呀，我這寶貝兒子就這樣，見到漂亮姑娘就喊媳婦。”如雪媽摟著韓耀祖，語氣寵溺，“聞雪別介意啊。”

“沒事。”我敷衍地應著，心里卻在冷笑。這對母子的表演，真是讓人作嘔。

廚房里傳來陣陣響動，夾雜著油煙的氣味。韓如雪在里面忙得滿頭大汗，而韓耀祖卻癱在沙發上看電視，身邊擺滿零食，如雪媽還不停給他剝瓜子喂到嘴里。

我站在廚房門口，看著韓如雪瘦小的身影在灶臺前忙碌。她的手腕纖細得不像話，營養不良讓她面黃肌瘦，眼下還有淡淡的青黑。

反觀韓耀祖，肥頭大耳，笑容綻放時雙眸彎成月牙兒，透著說不出的猥瑣。

晚飯時，韓如雪端上一盆燉雞和兩個素菜。鍋里的油星子在她手臂上留下細小的紅點，但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疼痛。雖然都是家常菜，但已是他們能拿得出手的了。

“山里沒什么好東西，雞是現殺的，菜是地里剛挖的。”如雪媽笑著說，眼睛卻一直盯著那盤燉雞。

安德軒連忙說：“不會不會，如雪姐做飯一定很好吃。”他的語氣里帶著幾分心疼。

我們剛要動筷子，如雪媽就把最大的雞腿夾給韓耀祖：“寶貝多吃點，看你都瘦了。”

“這也叫瘦？”安德軒在我耳邊小聲說。

韓耀祖抓起雞腿大口啃著，油膩的湯汁順著他的手指往下滴，在桌布上留下一個個油漬。他吃相粗魯，嘴里發出“呼嚕呼嚕”的聲音，讓人瞬間失去了食欲。

這時，韓如雪端著個破碗，夾了點素菜，蹲在廚房角落里吃起來。碗邊缺了一塊，里面的菜葉子都是些別人挑剩下的。

我再也忍不住：“如雪，過來一起吃！”

安德軒也趕緊讓出位置：“對啊如雪姐，來這坐。”

如雪媽笑著解釋：“別管這死丫頭，我們家女人從來不上桌吃飯，她習慣了。”她說這話時理所當然，仿佛這是天經地義的事。

“那我是不是也該去角落蹲著？”我冷笑道，聲音里帶著刺骨的寒意。

“你是客人，怎么能呢。”如雪媽賠著笑臉，眼神卻閃爍不定。

我起身走到韓如雪面前，一把拉起她：“今天我在這，誰膽敢讓你像個下人一樣吃飯，我非得讓她把吃進去的東西統統倒出來！”

如雪媽臉色難看：“如雪快吃完喂你爸，他還餓著呢。”

看著韓如雪碗里可憐的幾根青菜，我心里一陣酸澀。

我夾起另一只雞腿放進她碗里，動作堅定。如雪媽立刻拍桌子：“給她吃什么雞腿，多浪費啊！”

“雞腿不是給人吃的？”我冷冷地問，目光如刀，“還是說，在你眼里，你女兒連畜生都不如？”

如雪媽支支吾吾說不出話，臉上一陣紅一陣白。

“如雪，吃！”我的語氣不容置疑。

韓如雪顫抖著拿起筷子，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雞腿。

如雪媽看著女兒吃完整只雞腿，疼得面容都猙獰扭曲起來，卻不敢在我面前說什么。

吃完飯后，韓如雪就站在角落里，雙手不停地絞著衣角，時不時偷瞄我一眼，又迅速低下頭。

“如雪，帶客人去洗手間收拾一下。”韓母笑瞇瞇地說道，眼神卻緊緊盯著我們。

我想找機會和如雪單獨談談，可她母親像個影子似的，總是不停地使喚她干這干那，根本不給我們獨處的機會。

“如雪，去廚房幫忙。”

“如雪，把客廳掃一下。”

“如雪，去院子里摘點青菜。”

一連串的指令讓如雪忙得團團轉，我們連一句完整的對話都沒機會進行。

直到晚飯時，如雪終于找到機會。她端著湯碗從我身邊經過時，一張紙條悄無聲息地落在我的大腿上。

我故意把筷子碰落在地上，彎腰撿起時展開了那張紙條。娟秀的字跡寫著：“不要吃米飯！”

我心頭一緊，迅速將紙條揉碎，若無其事地坐回位置。目光掃過餐桌，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擺得滿滿當當：紅燒肉、清炒時蔬、酸菜魚......

“來來來，這都是我昨兒托隔壁嬸子買的，多吃點！”韓如雪的母親端著幾碗米飯過來，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。但那笑容未達眼底，反而讓我從中捕捉到一絲陰冷。

我轉頭看向龍棲淵，他連筷子都沒動一下。他優雅地端著茶杯，時不時抿一口，仿佛對滿桌佳肴毫無興趣。

可安德軒此刻吃得正香。

“安德軒，你注意點形象。”我試圖委婉提醒，用眼神暗示他慢點。

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安德軒頭也不抬，繼續狼吞虎咽，“這米飯真香，比我平時吃的都要香。”

我暗自嘆氣，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風卷殘云般消滅了一大碗米飯。韓母見狀，立刻又給他添了一碗，臉上的笑容更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