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聲音......低沉中帶著幾分熟悉的倨傲。蘇玉華蹙眉，心頭涌上一股無名火：“你這是什么話？要不是你們戲班子管理不善，我妹妹怎會遇險？”

“呵，”男子冷笑一聲，眸光微冷，“果然還是那般蠻橫無理。”

這聲音......這態度......蘇玉華猛地想起來了。

不正是那個倔強的孟清遠么！

宋綺靈倒是很有禮數，對著孟清遠福了福身：“多謝公子相救。若非公子及時出手，后果不堪設想。”

“你倒是懂禮數。”孟清遠瞥了蘇玉華一眼，轉身便走，留下一個清冷的背影。

蘇玉華看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身影，心中五味雜陳。這個曾經不肯低頭的書生，如今怎么會在戲班子里？

后來從冬生口中得知，原來今日的花旦正是孟清遠。秀姐身染重病，無法登臺，孟清遠是為了幫她才暫代一日。

“少夫人，那位孟公子可真是個妙人。”冬生掩不住欽佩之情，“他不僅武藝高強，還精通詩詞歌賦。今日孟公子是暫代一日，以后不知道還有沒緣再看一次。”

回府路上，宋綺靈依舊對孟清遠贊不絕口：“真是個有趣的人物。既能文采飛揚，又能登臺演戲。玉華，你說他為何會在戲班子里？”

蘇玉華抿著唇不說話。她記得孟清遠曾經是多么驕傲的一個人，如今卻要靠演戲謀生。這其中必有隱情。

馬車緩緩行駛在街道上，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。

“讓讓！讓讓！”

蘇玉華掀開車簾一角，就見一匹棗紅馬從身邊疾馳而過。馬上的人影有些眼熟，不正是方才的孟清遠么？他騎馬的姿勢極為利落，顯然是練過的。

“這位公子，當真是處處透著不平凡呢。”宋綺靈笑道。

蘇玉華剛回府，內院便傳來一陣喧囂。蘇玉華蹙眉，起身向內院走去。

剛踏入內院，一陣激烈的爭吵聲便傳入耳中。

“賤人！整日勾引世子，也不嫌丟人！”卓雪指著夏蘭，臉上因憤怒而泛起不自然的潮紅。

“你還有臉說我？”夏蘭冷笑一聲，眼中滿是譏諷，“不過是仗著住得近些，整日在院子門口裝可憐！你以為世子是瞎的嗎？”

蘇玉華站在廊下，看著爭吵的兩人，不由輕輕搖頭。這樣的爭吵在侯府并不罕見，只是往日里她們還知道收斂，今日竟然鬧得如此不堪。

腳步聲由遠及近，司云霆從外面走來。他一身玄色錦袍，腰間玉帶流光溢彩，舉手投足間盡顯世家公子的優雅。兩個吵得面紅耳赤的女人瞬間收聲，齊齊轉向他。

“世子！”夏蘭眼睛一亮，連忙整理了下衣裳，“我特意做了你愛吃的醋魚，還熱著呢。”

卓雪不甘示弱，上前一步，“云霆，孩子今天還踢我了，去我那兒吧。我讓廚房備了你最愛的菜。”

司云霆眉頭微蹙，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。他的視線掃過夏蘭精心打扮的妝容，掠過卓雪刻意露出的柔弱神情，最后落在靜立一旁的蘇玉華身上。

“玉華，今日在你處用飯如何？”

兩個爭吵的女人臉色驟變，但誰也不敢多言，只能眼睜睜看著司云霆與蘇玉華并肩而去。

霜紅早就準備好了飯菜，桌上擺著幾樣清淡的小菜，還有一壺溫著的酒。司云霆看著這簡單的飯食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。

“最近金吾衛要提拔新都督。”他用筷子輕輕點著碗沿，似是隨意地提起。

蘇玉華給他布了一碗湯，“世子可有意？”

“隨緣罷了。”司云霆笑了笑，“同期同僚多有資歷在我之上。”

看著他云淡風輕的模樣，蘇玉華心中了然。這個男人從不喜歡依靠外力，即便卓氏一句話就能讓他坐上都督之位，他也不會開這個口。

夜色漸深，司云霆起身告辭，“明日還來你這用飯。”

“好。”蘇玉華微微頷首。

霜紅送走司云霆，急得直跺腳，“少夫人，這樣千載難逢的良機，怎能就這樣放他走了？他明顯是想在這過夜的！”

蘇玉華沒有回答，只是淡淡道：“收拾一下，明日要去看孟氏。”

夜已深，卓雪還守在自己院門外。月光下，她的身影顯得格外單薄。看到司云霆的身影，她立刻迎了上去。

“我就知道你不會在她那過夜。”卓雪輕聲說著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篤定。

司云霆腳步一頓。月光灑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，在地上投下一道清冷的影子。

“云霆，我真的知道錯了。”卓雪靠近他，聲音柔軟得像是能掐出水來，“當初的事，是我太沖動了。是我一時接受不了......”

司云霆沉默片刻，“回去休息吧，天晚了。”

“不！”卓雪抱住他的手臂，眼中泛起淚光，“你要是不能體諒我，我今晚就不回去。”

“想想孩子。”司云霆低聲道。

卓雪眼中閃過一絲喜色，她知道只要司云霆提到孩子，就代表他的心還是軟的。“云霆，我都為你做到這個地步了，你還不能原諒我嗎？”

這一夜，司云霆宿在了卓雪的院子，雖然只是在外間睡的。但這個消息還是像長了翅膀一般，很快傳遍了整個侯府。

丫鬟們私下議論紛紛，都說卓雪這是要重新得寵了。畢竟自打那件事后，世子還從未在她院里過夜。就連夏蘭聽到這個消息，也氣得摔了好幾個茶盞。

蘇玉華聽著這些議論，嘴角微微上揚。她站在窗前，看著院子里盛開的海棠，想起前世種種。她太了解司云霆了，正是因為卓雪變得不像卓雪，才注定不會得到從前那般真心。

次日一早，蘇玉華穿著一襲淺紫色的裙裝，帶著霜紅出門去了。

夏蘭站在廊下望著蘇玉華遠去的背影，原本準備訴說的委屈被堵在喉頭。她低頭看著自己繡著暗紋的裙擺，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布料，眼神黯淡了幾分。

回去的路上，夏蘭腳步沉重。庭院里的秋桂開得正好，淡淡的香氣縈繞在鼻尖，卻讓她更添幾分惆悵。這侯府里，她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蘇玉華這一根稻草了。

“真是巧啊。”一道帶著嘲諷的聲音突然傳來，打斷了夏蘭的思緒。

抬頭望去，只見卓雪斜倚在廊柱旁，一襲鵝黃色的衣裙襯得她膚若凝脂。她微微揚起下巴，眼中閃爍著得意的光芒。自從昨晚和司云霆獨處一夜后，這女人的氣焰更囂張了。

“蘭姨娘這是要去給少夫人請安？”卓雪歪著頭，語氣里滿是譏誚。

夏蘭強壓下心頭的不快，恭敬地回道：“是啊，每日請安是規矩。”她的手指在袖中悄悄攥緊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