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風吹過，帶來幾分涼意。慕若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，目光依舊定在那道背影上。最終，她將手中的襪子輕輕放在床邊，吹滅了燈。

黑暗中，她摸索著上了榻，躺在床的最邊緣。兩人之間隔著一道看不見的溝壑，冷得讓人心寒。她睜著眼睛，聽著身旁人均勻的呼吸聲，卻再也睡不著。

次日清晨，司云霆又要出門。慕若躺在床上，聽著他穿衣整裝的聲音。布料摩擦的細微響動，靴子踏在地板上的悶響，每一個聲音都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。

她一直睜著眼，直到腳步聲漸行漸遠，才猛地坐起身。床邊的襪子還在原處，顯然沒有被動過。慕若盯著那雙襪子看了許久，突然起身換上一身男裝，悄悄從后門溜了出去。

慕若跟著司云霆穿過幾條街巷，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。街上行人漸多，她躲在人群中，看著前方那道挺拔的身影。最終，司云霆停在了城西一處普通的院落前。

那院子不大，卻收拾得極為精致。院墻上爬滿了紫藤，淡紫色的花串隨風輕擺，散發著淡淡的香氣。

就見司云霆翻身下馬，將韁繩隨手丟給明月。他的動作熟練而自然，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里。

院門應聲而開，一個身著碧綠衣裳的女子款款走出。那女子約莫二十四五的年紀，卻梳著少女般的發髻，膚白如玉，眉目如畫。最令人在意的是她眼角那一抹天然的媚意，讓人過目難忘。

“大人，您來了。”她笑靨如花地迎上前，聲音柔媚動聽。

慕若躲在墻角，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。那不是別人，正是當初在街上見過的玉嬋！她死死咬著唇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，卻感覺不到疼。

“餓了吧？我剛做好飯菜。”玉嬋溫柔地說，眼中滿是關切。

“嗯，特意空著肚子來的。”司云霆的語氣溫和得讓人心碎。這樣的語氣，這樣的表情，曾經都是只屬于她一個人的。

“下次在府上吃了再來也無妨。”玉嬋說著，自然地挽上司云霆的手臂。

“我就愛吃你做的。”司云霆寵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。

兩人說笑著進了院子，慕若只覺得眼前一片血紅。她的手不自覺地摸向發間的銀簪，那是當初司云霆送她的定情信物。

她沖上前，一把推開還在拴馬的明月。“世子爺這是在干什么？”她冷冷地問，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。

明月被嚇了一跳，結結巴巴道：“慕...慕姨娘...”

“說！”慕若一腳踢在他腿上，力道之大讓明月差點站不穩。

“哎喲！世子...世子不過是養了個外室罷了！你們找我做什么！”明月捂著腿，疼得直抽氣。

外室兩個字像是一記重錘，砸得慕若眼前發黑。她踉蹌了一下，扶住墻才勉強站穩。所有的猜測在這一刻得到證實，痛得她幾乎喘不過氣。

她再也控制不住，一腳踹開院門沖了進去。院中的丫鬟婆子想要阻攔，卻被她三兩下推開。她現在眼里只有那個該死的狐貍精，其他人都成了模糊的影子。

堂屋里，司云霆和玉嬋正面對面吃飯。桌上擺著幾道精致的小菜，還有一壺溫著的酒。兩人舉止親密，哪里還有半分避諱。

“賤人！”慕若抽下發簪就要上前，眼中迸射出駭人的寒光。

司云霆連忙起身擋在玉嬋身前：“慕若！你瘋了不成！”

“讓開！我要殺了這個狐貍精！”慕若瘋了般地揮舞著發簪，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。

司云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，力道大得讓她吃痛。她用力掙扎，一腳踢翻了飯桌。碗碟落地的聲音在屋內回響，湯水濺得到處都是。

司云霆去護玉嬋，慕若趁機抽出手來，對著玉嬋就是一劃。千鈞一發之際，司云霆伸手擋住，發簪在他手背上劃出一道血痕。

屋內瞬間安靜下來。鮮血順著司云霆的手背滴落，在地上暈開一朵朵暗紅的花。

“大人！”玉嬋心疼地去看他的傷，眼中含著淚水。

“師父...”慕若也慌了，想去查看傷勢。她從未想過會傷到司云霆，一時間手足無措。

司云霆冷冷地推開她，眼中滿是失望：“夠了！明月，把她帶回去禁足！”

慕若被拖出門時，最后看到的是玉嬋溫柔地為司云霆包扎的畫面。那帕子上繡著的菊花，和她昨晚放在門外的襪子上一模一樣，刺得她眼睛生疼。

回到侯府后，慕若被關在小菊院中。她將自己關在屋里，不吃不喝。院子里的丫鬟們來來往往，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勸慰。

媚月和夏蘭來看她，卻只見她蜷縮在床榻上，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氣。兩個姨娘面面相覷，眼中滿是擔憂。

“慕姨娘，您得吃點東西啊。”媚月小心翼翼地勸道。

“是啊，這樣下去身子會垮的。”夏蘭也跟著說。

慕若充耳不聞，只是一個勁地流淚。她的眼睛哭得又紅又腫，臉色蒼白得嚇人。

司云霆今日回府格外早。

正午時分，府中下人便瞧見世子的馬車緩緩駛入大門。這在平日里是極為罕見的事。往常這個時辰，世子不是在軍營操練，就是在外游蕩，從未這般早歸。

沈玉華正在院中跟三個孩子玩耍，聽聞消息時不禁一怔。她放下手中的東西，溫聲對著三個孩子道：“今日先到這里，你們去找奶娘玩耍吧。”

待孩子們離開后，她立即差人將司云霆請到院中。

春日的院落里，桃花開得正盛。粉白的花瓣隨風飄落，為這方天地增添了幾分柔和的氣息。沈玉華站在廊下，遠遠望見司云霆大步走來的身影。

她一眼便瞧見他手腕上纏著的紗布，上面還系著一方繡著菊花的帕子。那帕子的花樣頗為眼熟。

“世子這是鬧哪出呢？”沈玉華柔聲問道，眸中閃過一絲擔憂。她上前幾步，想要查看傷勢。

司云霆下意識地將手藏在身后，神色有些不自然。他張了張口，欲言又止，最后只道：“不小心碰傷了。”

“是么？”沈玉華輕笑一聲，并未追問。她示意丫鬟上茶，自己則在石凳上坐下。

春風拂過，帶來陣陣花香。沈玉華執起茶盞，輕輕吹散上面的茶沫，“我這兒可有個天大的喜訊要稟報世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