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瑾萱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，聲音也不自覺提高，“那些貴女們現在愿意來我這里，不就是因為慧月師太嗎？你知道她們以前怎么看我的嗎？”

沈玉華看著她，心中一陣悲涼。原來卓瑾萱什么都知道，卻選擇裝聾作啞。內室的燭火突然被風吹滅，院子里頓時暗了下來。

“你就不怕...”

“我怕什么？”卓瑾萱再次打斷她的話，聲音里帶著幾分歇斯底里，“我只怕嫁不出去！嫂子，你有夫君，你不懂我的苦！”

她說著，眼圈微微發紅，“你知道嗎？上個月的賞花宴上，那些人在背后怎么說我？說我命硬，克死了未婚夫，所以才一直嫁不出去?！?

沈玉華想說些什么，卻被卓瑾萱擺手制止。

“我不在乎她們怎么說我，但是...”卓瑾萱深吸一口氣，“我不能讓父親和哥哥為我擔心。只要能嫁出去，用什么方法又有什么關系？”

沈玉華搖搖頭，轉身離去。既然對方執意如此，她也不必多言。夜色漸深，院子里的燈籠一盞接一盞亮起，將整個院子映照得通明。

剛走到院門口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。

司云麒騎馬而至，少年意氣風發的模樣，卻在看到沈玉華時明顯慌亂起來。他手忙腳亂地下馬，差點被馬鞍絆倒。

“嫂...嫂子？”他結結巴巴地開口。

沈玉華挑眉，“云麒這是來做什么？”

司云麒支支吾吾，臉上泛起紅暈，一旁的卓嬤嬤卻適時開口：“司二爺是來接送小姐的客人。”

原來如此。沈玉華看著司云麒泛紅的耳尖，心中了然。這個年紀的少年，總是藏不住心事。

“云麒既然來了，不如送我回府？”

司云麒如蒙大赦，連忙應下。他牽著馬，親自為沈玉華掀開馬車簾子。

回府的路上，馬蹄聲清脆，沈玉華坐在馬車里，想著卓瑾萱的事。那位所謂的慧月師太，怕是個江湖騙子。只是卓瑾萱明知如此，卻甘愿被騙。

馬車經過一處茶坊，隱約傳來說書人的聲音：“話說那江湖騙子，專騙未出閣的閨中小姐...”

沈玉華心頭一緊，這話不知是巧合還是有人刻意為之。她掀開車簾往外看，茶坊二樓的窗戶大開，里面人影綽綽，說書聲依舊在繼續。

到了侯府，沈玉華讓司云麒隨她進了宴客廳。

看著眼前局促不安的少年，沈玉華輕嘆一聲，“云麒，你與瑾萱...”

司云麒連忙擺手，差點打翻桌上的茶盞，“我只是幫她送客人?！?

“當真？”

“當真！”司云麒紅著臉，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，“我就是看她一個姑娘家，晚上送客人不安全...”

沈玉華看著他慌亂解釋的模樣，忽然覺得有些好笑。

“云麒年紀也不小了，”她狀似隨意地說道，“該考慮終身大事了。瑾萱……”

茶水噴濺，司云麒劇烈咳嗽起來，茶盞在他手中搖晃，幾滴茶水濺落在青色衣袍上，留下點點深色痕跡。

“云麒，你這是怎么了？”沈玉華挑眉，示意身旁的玉雪送上帕子。她目光敏銳地注意到司云麒微微發顫的指尖。

司云麒接過帕子，擦拭著嘴角，眼神閃爍，“嫂子說笑了?！彼皖^整理衣袍，試圖掩飾內心的慌亂。

院中花香襲人，一陣微風拂過，帶來陣陣清甜。沈玉華輕輕攪動著茶盞，茶葉在水中翻轉，她抬眼看向對面的年輕人，“是嗎？我只是提了句卓瑾萱，你就這般失態?！?

司云麒的動作一滯，耳根泛起可疑的紅暈。陽光透過長廊的雕花照在他身上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

“蕊兒這些日子總念叨你?！鄙蛴袢A端起茶盞，輕抿一口，語氣溫和中帶著試探，“說你夜里總不著家，連飯都不回來吃了?！?

聽到妹妹的名字，司云麒心中一緊。他抬頭看了眼沈玉華關切的眼神，有些愧疚地說道：“讓嫂子費心了?！?

“一家人，說這些做什么?！鄙蛴袢A放下茶盞，瓷器與木桌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，“倒是你，最近總往城門跑，可是為了瑾萱？”

司云麒一怔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。片刻后，他坦然道：“是，那日她被困城外，我恰巧遇見，后來...”

“后來她就常找你幫忙了？”沈玉華接過話頭，目光意味深長。

司云麒點頭，眼中閃過一絲光亮。每次卓瑾萱喚他“司云麒哥哥”時的甜美笑容，都讓他心跳加速。那清脆悅耳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。

“云麒，”沈玉華嘆了口氣，“你可知道卓家是什么樣的門第？”

“我知道?！彼驹器柰χ毖?，語氣堅定，“我如今已是校尉，上頭對我很是看重。再過些時日，說不定還能升遷...”

沈玉華看著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，心中暗嘆。

沈玉華說道，“云麒，你太天真了。卓家門第顯赫，家中小姐更是才貌雙全。你覺得，以你現在的身份地位...”

“嫂子！”司云麒猛地站起，打斷了沈玉華的話。他雙手緊握，指節發白，“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，但我一定會努力?！?

沈玉華望著司云麒倔強的眼神，欲言又止。這孩子太過天真，一個校尉，如何比得上那些世家公子？那卓瑾萱，心比天高，豈會將一個小小校尉放在眼里？

“嫂子放心，我一定會努力?！彼驹器枭钗豢跉猓蛏蛴袢A告辭。

望著司云麒離去的背影，沈玉華輕嘆一聲。她轉頭對身邊的霜紅吩咐道：“去告訴冬生，這兩日多留意芳菲院的動靜?！?

“是，夫人?！庇裱曂讼?。

院中花香依舊，沈玉華望著滿園春色，心中卻難以平靜。她知道司云麒的性子，認定的事便不會輕易改變?？蛇@條路，注定坎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