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院門。

沈玉華緩步走來，一襲淡青色長裙，發間只簪一支青玉簪子，素雅卻不失貴氣。她的目光在司云霆血跡斑斑的后背上停留片刻，隨即跪在他身旁：“父親，兒媳也有錯，若要責罰，請一并責罰。”

司云霆猛地抬頭，眼中閃過震驚與感動。他想開口說什么，卻又咬緊了嘴唇。

“玉華，你......”卓氏驚喜地看著兒媳婦，眼淚流得更兇了。

“混賬東西，你配不上玉華！”老侯爺怒喝一聲，手中藤條卻慢慢放了下來。他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媳，眼中閃過一絲不忍。

沈玉華微微一笑，聲音溫柔卻堅定：“父親莫要動怒，夫妻本是一體，世子若有過錯，兒媳愿與他一同承擔。”

這番話不僅讓老侯爺的怒氣消了大半，更讓卓氏看向兒媳的目光中充滿贊賞。院中的下人們也都暗暗點頭，少夫人果然賢良。

“罷了罷了，”老侯爺長嘆一聲，將藤條扔在地上，“都起來吧。”

司云霆被人攙扶著回到搖光閣，臨走前深深看了沈玉華一眼：“玉華，對不起......”

沈玉華淡淡道：“世子好生養傷便是。”她的聲音依舊溫柔，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疏離。

待司云霆離開，卓氏拉著沈玉華的手，眼中含淚：“好孩子，是娘沒教好云霆，讓你受委屈了。”

說著，她從袖中取出幾張房契地契：“這是娘的一點心意，五間鋪子，五個莊子，都給你。”

“這......”沈玉華有些猶豫。

“收下吧，”卓氏語重心長道，“我們這些掌家的女人，手中沒有幾分家業怎么行？云霆那孩子雖然有時糊涂，但有你在身邊，娘也放心。”

沈玉華接過契書，眼中閃過一絲笑意。她知道，這是婆婆在為自己筑起一道防線。

慕若站在司云霆的房門外，手中緊握著那個香囊，指節因用力而泛白。她在門前來回踱步，時而停下，時而又繼續，內心掙扎著要不要進去。那個香囊是她精心繡制的，每一針每一線都傾注了她的心意，可如今卻成了引發這場風波的導火索。

“要進去嗎？”她在心里反復問著自己，目光落在那扇緊閉的房門上。門縫透出微弱的燭光，顯示房內的人還未就寢。

最終，她深吸一口氣，輕輕推開了房門。

“師父...”她的聲音輕若蚊吶，帶著幾分試探。

司云霆正靠在床榻上，聽到聲音微微側頭。月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他臉上，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輪廓。他的眉間帶著幾分倦意，嘴角微微下垂，顯然心情并不好。

“你怎么來了？”他的聲音有些沙啞，帶著病中人特有的虛弱。

慕若快步走到床邊，看著他包扎著的后背，心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。那道傷痕，是侯爺親手打下的。想到這里，她的眼眶不由得紅了。

“我...我來看看你的傷。”她坐在床邊，聲音微微發顫，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。

司云霆沒有說話，只是靜靜地望著窗外的月色。月光映在他的側臉上，將他的輪廓勾勒得更加分明。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卻顯得格外深邃。

“都怪我...”慕若攥緊了手中的香囊，眼淚在眼眶中打轉，“如果不是我執意要給你繡這個香囊，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。”她的聲音哽咽，說到最后幾乎成了氣音。

司云霆轉過頭，看著她泛紅的眼圈，心中忽然涌起一絲異樣的感覺。那張總是帶著笑容的小臉此刻布滿了自責和痛苦，讓他不由得心疼。

“慕若，不關你的事。”他的聲音溫柔了幾分。

“怎么不關我的事？”慕若再也忍不住，淚水奪眶而出，順著臉頰滑落，“要不是這個香囊，你也不會...”她低下頭，淚珠一滴滴落在手中的香囊上。

話未說完，司云霆已經伸手擦去了她臉上的淚水。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兩人都愣住了。他的手指微涼，卻讓慕若的臉頰瞬間發燙。

“對不起。”司云霆輕聲說道，收回手時指尖似乎還留戀著那份溫暖。

慕若猛地抬頭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她從未聽過師父用這樣的語氣說話，那聲音里帶著太多復雜的情緒。

“這段時間，是我太執著了。”司云霆繼續說道，目光落在窗外的月色上，“我為了一個影子，傷害了真正關心我的人。”

慕若呆呆地看著他，淚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。她想說什么，卻發現所有的話都堵在喉嚨里，化作一聲聲嗚咽。

“師父，你別這么說...”她抽泣著，“是我不好，我不該...”

司云霆搖搖頭，打斷了她的話：“慕若，我想明白了。有些人，注定只是一場夢。而真正值得珍惜的，一直都在身邊。”他的目光溫柔地落在她臉上，帶著幾分歉意和憐惜。

慕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，撲進他懷里，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襟。這一刻，她感覺自己幸福得快要窒息了。司云霆沒有推開她，只是輕輕拍著她的后背，任由她在自己懷里哭泣。

夜色漸深，月光依舊。院子里的桂花樹散發著淡淡的香氣，秋蟲的鳴叫聲此起彼伏。

第二日，司云霆的傷勢好轉，已經能夠下床走動。他站在院子里，看著晨光中的花木，神色平和了許多。

卓氏和老侯爺準備返回靜遠院，臨行前，卓氏特意叮囑沈玉華要多關照卓瑾萱。馬車已經備好，站在府門前的石獅子旁。

“你要多去看看她，”卓氏拉著沈玉華的手說道，眼中帶著擔憂，“那孩子性子單純，容易被人騙。這府里人多眼雜，我總是放心不下。”

沈玉華點頭應下，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：“母親放心，我會照看好她的。”

送走了長輩，侯府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。院子里的牡丹開得正艷，蝴蝶在花間翩翩起舞。

司蕊在沈玉華的院子里蹦蹦跳跳，一邊玩著毽子一邊說道：“嫂子，我哥哥最近很奇怪。”她的小臉因為運動而紅撲撲的，眼睛亮晶晶的。

“怎么奇怪了？”沈玉華放下手中的賬本，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活潑的小姑子。

“他每天晚上都不回家，身上還總有脂粉味。”司蕊皺著小鼻子說，一臉嫌棄，“以前他從來不這樣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