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，慕若就起床了。她換上練功的衣裳，來到后院。

晨露未干，草葉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。她按照司云霆教的招式，一遍遍練習。汗水浸濕了衣衫，她也不停歇。

“動作太僵硬了。”司云霆的聲音突然響起。

慕若一驚，轉身看到司云霆不知何時站在身后。

“師父。”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。

司云霆走上前，糾正她的動作：“手要這樣。”他的手輕輕扶住她的手腕，帶著她做出正確的姿勢。

慕若的心跳加快，臉頰微紅。這一刻，她多希望時間能停留。

練功結束后，慕若在后院里漫步。這些天的思考讓她明白，想要留在司云霆身邊，她得學會改變。

看到夏蘭和媚月在涼亭下繡花，她鼓起勇氣走了過去。

“哎呀，你們兩個都來啦。”她打招呼的語氣比從前柔和許多。

兩人低著頭，假裝沒聽見。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尷尬。

“行了，裝什么沒看見我。”慕若走到她們面前，“讓我加入你們的繡花局唄？”

夏蘭和媚月驚訝地抬頭，顯然沒料到她會這么說。

“從前沒認真研習過針線活，最近想學刺繡，能不能指點我一二？”她坦誠地說，“想親手為世子縫制幾件衣物。”

兩人對視一眼，夏蘭猶豫了一下，拿出一塊料子：“坐著吧，我們教你。”

夏風徐徐，荷香浮動。三個女子坐在涼亭下，針線翻飛。慕若笨拙地學著，不時被針扎到手指，卻一聲不吭。

“你的手都扎紅了。”媚月看不下去，遞過來一塊帕子。

“沒事。”慕若搖搖頭，繼續專注地繡著。她知道，要留住一個人的心，光靠愛是不夠的。

午后，沈玉華聽下人說起這事，微微一笑。她放下手中的書卷，走到窗前。院子里的石榴花開得正艷，花瓣隨風飄落。

正想著，霜紅匆匆走來：“少夫人，揚州剛送來一個包裹。”

“誰寄來的？”沈玉華轉身問道。

“宋家小姐。”

沈玉華眼睛一亮，原來是宋綺靈。

沈玉華收拿著包裹，包裝精致的油紙上還帶著揚州特有的濕潤氣息。

她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裹，里面裝滿了揚州特產——明前碧螺春、絲綢、糕點，每一樣都是精挑細選的好物。最上面還放著一封信，那熟悉的字跡讓她嘴角不自覺地揚起。

“少夫人，要我幫您收拾嗎？”丫鬟霜紅輕聲問道。

沈玉華擺擺手，“你去準備些茶點吧，我想靜靜。”

待丫鬟退下，她才展開信紙，目光在紙面上緩緩流轉。信中字跡較往常潦草了些。

“玉華，你可知道？我有喜了！”開篇第一句就透著掩不住的歡喜，“柳疏輝知道后，簡直把我當成了易碎的瓷器。連喝茶都要親自試溫，生怕燙著我。”

沈玉華指尖輕撫過紙面，仿佛能看到好友寫信時的甜蜜模樣。那個在汴城時冷若冰霜的柳疏輝，對宋綺靈卻是溫柔備至。

信中絮絮叨叨地說著她在揚州的生活。兩人偶有摩擦，也都是柳疏輝先低頭認錯。就連一向看不起人的婆婆，知道她是宋家嫡女后，也對她和顏悅色起來。

然而讀到信的末尾，沈玉華的眉頭卻漸漸蹙起。

“近來揚州不太平，復興道門又開始作亂。疏輝為此忙得昏天黑地，有時三四天都見不著人影。我雖擔心，卻也不敢多問。只是聽下人議論，說這次鬧得比往年都要兇...”

復興道門？

沈玉華放下信紙，望向窗外的楊柳。春風拂過，柳枝輕搖，恍如當年水鄉的景象。

那時她跟著錢聞禮下揚州，就是為了處理復興道門的案子。那會兒的錢聞禮，正是在如今柳疏輝所在的位置上。而楊州，恰是復興道門鬧得最兇的地方。

“霜紅，”她喚來丫鬟，“去取我的檀木箱來。”

片刻后，沈玉華翻開了塵封已久的筆記。當年處理復興道門案子時的種種細節，都記錄在這里。她和錢聞禮走過多少彎路，吃過多少虧，才找到正確的處理方法。

朝廷對此事極為重視，能平息此事者必定高升，處理不當者直接革職查辦。

“少夫人，沈夫人來訪。”門外傳來通傳聲。

話音未落，孟氏便急匆匆地踏入房間。她的面容比往日更顯憔悴，眼下一片青黑，顯然是沒休息好。

這段時日，孟氏在沈府的日子并不好過。父親對她的態度越發冷淡，時常拿已故的發妻來比較。這在從前是絕不可能的事。

“母親今日怎么有空來訪？”沈玉華示意霜紅上茶。

孟氏卻顧不得喝茶，從袖中取出一封信，“玉華，你看看，你妹妹她...”

沈玉華接過信件，只見上面寫著沈含蕊那邊也在處理復興道門的事。只是錢聞禮沒了她的幫助，竟想出了個荒唐的主意——花錢轉官！

“五千兩...”孟氏急切地說道，“玉華，你如今在侯府過得好，能不能幫幫你妹妹？”

沈玉華將信件輕輕放在桌上，“母親，父親是怎么說的？”

“你父親說他一個文官不懂這些，隨他們折騰去。”孟氏嘆了口氣，“可是玉華，江西現在多危險啊！讓他們早點調走也好...”

“母親，”沈玉華打斷道，“綺靈剛傳信過來，她在楊州的日子過得很好。柳疏輝正在處理復興道門的事，也沒說有多棘手。既然別人都能處理，為何妹夫就要轉官？這不是明擺著告訴所有人，他無能嗎？”

孟氏語塞，半晌才道：“那宋家的小姐真敢這么講？”

“母親若是不信，”沈玉華從案幾上取過宋綺靈的信，“您可以自己看看。”

沈玉華將一封信遞到孟氏面前，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跡讓孟氏眼前一亮。

“母親，這是綺靈姐姐的來信。”

孟氏接過信，手指微微顫抖。她目光在紙上逐字逐句地掃過。

信中洋洋灑灑寫了數頁，宋綺靈詳細描述了她婚后的生活。丈夫體貼，公婆慈愛，府中下人恭敬有加。每一個字都像是沾了蜜糖，字里行間都透著甜蜜。

孟氏讀著讀著，心頭泛起一陣酸澀。她放下信紙，望向窗外的楊柳，春風拂過，綠意盎然。可她的心卻如同枯萎的落葉，凄涼蕭瑟。

憑什么別人家的女兒都嫁得那么好，偏偏自己的女兒過得這般艱難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