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府邸后,韋昂和宗輝隨后而至。府中下人忙著端茶倒水,院子里的石榴樹上,知了正在不知疲倦地鳴叫。
不多時,衛昭也找了個由頭來訪。他臉上帶著些許疲憊,顯然這些日子也不太平靜。
“魏綸今日向我請教......”韋昂剛坐下便開口說道,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。
“讓他把那些爛兵全部遣散。”衛忠直截了當地打斷道,“現在重新招募還來得及。城外有不少潰兵可用,山林中的賊寇也是不錯的選擇。”
宗輝和衛昭對視一眼,雖然沒有說話,但從他們的表情可以看出,對衛忠的建議頗為認同。
“那些市井之徒確實不堪大用。”韋昂搖頭嘆氣,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,“不過魏綸未必舍得放棄這些訓練了五個月的兵。”
“今日的表現你也看到了。”衛忠冷笑一聲,“那些商販、奴仆,遇到真正的戰事只會一哄而散。與其到時候添亂,不如趁早換人。”
院子里的風鈴被微風吹動,發出清脆的聲響。一只麻雀落在窗臺上,歪著頭打量著屋內的幾人。
“對了,太尉已允我督守金陵。”韋昂突然轉移話題,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。
衛忠立刻來了興趣,放下手中的茶杯:“留守兵力如何?”
“天國軍三千人是肯定的,其他可能還有幾千。”韋昂苦笑道,“不過要么是新兵,要么不聽調遣。”
“依我之見,能守則守,不能守就退守玉垣城。”衛忠沉吟片刻后說道,“玉垣城防御堅固,物資充足,還有水井,只要準備充分,完全可以長期堅守。”
“玉垣城確實是個選擇。”韋昂若有所思,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,“但如果太尉敗了,我們豈不是自投死路?”
“那你說該怎么辦?總不能不戰而逃吧?”
宗輝和衛昭的表情有些不自然。作為世家子,他們確實可以選擇逃走,但這意味著前期的努力將付諸東流。更重要的是,一旦逃走,就等于放棄了在金陵經營多年的基業。
屋外的蟬鳴聲越發響亮,仿佛在嘲笑眾人的猶豫不決。
“北伐若勝自然最好。”韋昂分析道,“就算敗了,劉剛也未必敢輕易進攻金陵。到時候或許還能重新推舉新主。”
衛忠注意到宗輝和衛昭對這番話并無異議,看來這就是士族的處世之道。永遠給自己留條退路,永遠不把所有籌碼壓在一處。
“太尉應該不會有事。”衛忠說道,語氣中帶著幾分篤定。
“你為何如此肯定?”宗輝忍不住問道,眼中閃過一絲疑惑。
衛忠一時語塞。他總不能說這是歷史的必然吧?那樣只會讓人覺得他瘋了。
“太尉身邊備了二十多匹快馬,真到危急時刻,總能脫身。”他含糊其辭地應付過去。
“你們的家眷,必要時都要遷入玉垣城。”衛忠轉移話題道,“這事不能等。”
“那軍需物資也要提前準備。”衛昭提醒道,“糧草、器械、藥材,一樣都不能少。”
“這事還是要朝廷出面。”衛忠說,“私下準備太引人注目。”
“那韓飛怎么辦?”衛昭有些擔憂,“他手下可有數萬人馬。若是趁機作亂...”
“兩萬金陵衛,足以應付。”衛忠笑道,“若連韓飛都對付不了,這北伐還提它干啥?”
幾人又商議了一些細節。天色漸晚,宗輝和衛昭告辭離去。
衛忠站在院中,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空。夏日的暑氣終于消退,晚風吹來,帶著幾分涼意。
幾日后,韋昂召集衛忠等人,宣讀了太尉的密令。七月初六,將是行動之日。
衛忠聽完密令,心中五味雜陳。他知道,這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軍事行動,更關系到金陵的命運。如果處理不好,后果不堪設想。
夜深人靜時,衛忠獨自站在府邸的高樓上。遠處的玉垣城在月光下若隱若現,像一頭蟄伏的巨獸。城墻上的更夫敲著梆子,聲音在夜空中回蕩。
他知道,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平。但無論如何,他都必須做好準備。不為別的,只為了在亂世中活下去。
天邊泛起魚肚白時,衛忠終于回到房中。他躺在床上,聽著院子里傳來的鳥鳴聲,思緒萬千。
七月初六,這個日子,或許會改變很多人的命運。但在那之前,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準備。
七月的金陵,熱浪滾滾。驕陽似火,蒸騰的熱氣讓城中的街道都顯得有些扭曲。
南海王慕容翔最近很是悠閑,帶著幕僚們整日游山玩水,吟詩作賦。他的府邸內,觥籌交錯,絲竹悠揚,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。
“大王近來雅興頗高啊。”一名幕僚捧著酒杯,笑著說道。
慕容翔輕搖折扇,慵懶地靠在軟榻上,“這金陵的夏日,就該這般過。”
京中的名士雅集也多了起來,一首首詩詞在坊間傳唱。茶肆酒樓里,文人墨客談笑風生,絲毫看不出戰事將起的緊張氣氛。
韓飛站在玉泉園的涼亭里,聽著下人匯報這些消息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欄桿,發出輕微的響聲。
“這慕容翔,就這點本事還敢逞強。整日只知吟風弄月,怕是已忘了自己是個將帥。”
一陣山風拂過,帶來幾分涼意。韓飛索性搬到了玉泉園避暑,這里遠離城中喧囂,倒也清凈。他每日在此觀察城中動向,等待著最佳時機。
七月初五這天,金陵衛和南海王國軍又一次出城操演。這已成為常態,畢竟城內空地有限,大軍演練需要更開闊的場地。
韋昂和衛忠等人帶兵抵達云嶺,按部就班地操練了一整天。士兵們在烈日下揮汗如雨,盔甲被曬得滾燙。
“將軍,天色不早了。”副將擦著額頭的汗水,上前稟報。
韋昂抬頭看了看西斜的太陽,“傳令,收兵回城。”
第二日清晨,大軍拔營返回。晨露未干,軍隊踏著濕潤的草地前行。韋昂作為督金陵守事,名義上統領著韓勇的三千新兵和韓勇的兩千御軍。這些兵力加上南海軍,使金陵共有八千守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