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慧帶著兩個孩子往廚房后的衛生間走去。廚房里飄著一股油煙味，顯然剛剛有人在這里做過飯。水池里堆著沒洗的碗筷，油膩膩的鍋鏟隨意地擱在爐灶上。

林慧正準備燒水，施志鵬媳婦就探頭進來：“大嫂，肚子空空等投喂中！”她的語氣里帶著命令的意味。

林巧云暗暗咋舌，這么大一家子，竟然連飯都不會自己做。她看了看廚房里的狼藉，心里更加確定了這一點。

瑩瑩眼珠一轉，笑嘻嘻地應道：“好的嬸嬸。”她的聲音甜美，但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。

等人走后，她小聲對林慧說：“娘，你就說好，但別真做。餓著的是他們，又不是我們?！彼f這話時，眼睛亮晶晶的，像是發現了什么有趣的事情。

林慧恍然大悟，心中涌起一股欣慰。她看著女兒聰明的樣子，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。

往后六十分鐘，她們輪流洗澡。施家人不斷催促，她們只是笑著說“馬上”，然后繼續慢條斯理地洗著。水聲嘩啦啦地響著，仿佛在嘲笑外面那些焦急等待的人。

等到十點半，施志遠看到林慧濕著頭發從衛生間出來，氣得臉色發青。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，手指因為憤怒而微微發抖。

“咋還開始搞洗漱了！”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。

“我怕身上不干凈，做飯的時候影響衛生?！绷只鄣兔柬樠鄣卣f，語氣溫順得讓人挑不出毛病。

施志遠語塞，只能催促她趕緊做飯。

林慧送走施志遠，緩緩走到爐子邊，開始烤起濕漉漉的頭發。

水珠順著發絲滴落，在地板上留下一個個深色的圓點。

爐火映照在她的臉上，平日里總是緊繃的面容此刻顯得格外柔和。

她望著跳動的火苗，眼神有些恍惚。

“二姨，我陪你?！绷智稍瓢阉氖┈摤摪差D好后，輕手輕腳地回到了廚房。

林慧微微一笑，沒有拒絕。她伸手摸了摸林巧云的頭發，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珍寶。

廚房里安靜極了，只有爐火偶爾發出的噼啪聲。林巧云坐在小板凳上，看著二姨的背影，心里涌起一陣酸澀。

“飯做好了沒有！”前廳突然傳來施志鵬暴躁的吼聲，打破了廚房里難得的寧靜。

林慧的肩膀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，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。她慢悠悠地從櫥柜里取出面粉，開始和面。

面團在她手中揉捏，一下一下，節奏從容。白色的面粉隨著她的動作在空中飄散，在昏黃的燈光下形成一片朦朧的霧氣。

“你這是打算把我們都餓成紙片人嗎？”施志鵬氣沖沖地闖進廚房，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。

林慧手上的動作一頓，露出惶恐的神色：“我正在跟面團搏斗呢?！彼穆曇艉茌p，像是怕驚擾了什么。

施志鵬愣住了。他第一次發現，平日里任勞任怨的林慧，居然也會這樣“不識時務”。廚房里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詭異。

“大半夜的揉什么面！”施志鵬憋出一句，悻悻地退了出去。他的腳步聲在走廊里回蕩，顯得格外刺耳。

林慧轉身打開米缸，輕聲道：“那就煮飯吧?！彼恼Z氣平靜，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。

林巧云在一旁看得暗暗叫好。她注意到二姨的手在微微發抖，但眼神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定。

時針指向十一點，前廳里的施家人終于忍不住了。饑腸轆轆的感覺讓他們失去了最后的耐心。

大伙蜂擁著涌進了廚房，看到的是林慧手忙腳亂的樣子。鍋里的米飯散發出誘人的香氣，但卻遲遲不見上桌。

“你這是故意的吧！”施志翠指著爐灶上的鍋，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怒意。

林慧低著頭：“剛才不是說不要面嗎？我就改煮飯了?！彼穆曇粢琅f輕柔，但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倔強。

搪瓷盆里的面團還蓋著布，鍋里飄著米飯的香氣。這場景讓施家人說不出話來。

就在這時，樓上傳來腳步聲。麗麗臉色發白地走下來，身上還帶著消毒水的氣味。她的步伐有些虛浮，顯然是累極了。

三個小時的照顧老人讓她幾乎崩潰，但為了能夠進入施家的門，她硬是咬牙堅持了下來。然而此刻，施家老頭子看她的眼神卻充滿了嫌惡。

麗麗心里一陣發涼。她突然明白，自己今晚的付出不僅沒有討好施家人，反而讓他們對自己的印象更差了。

她站在廚房門口，看著里面忙碌的林慧，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酸。這個女人在施家付出了這么多年，卻始終得不到應有的尊重。

廚房里的氣氛越發凝重。林慧依舊在慢條斯理地忙活著，仿佛感受不到周圍人的怒氣。

“你到底還要磨蹭多久？”施志翠終于忍不住了，聲音里帶著明顯的威脅。

林慧抬起頭，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們：“飯馬上就好?！彼恼Z氣依舊溫和，但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倔強。

施家人面面相覷，不知該如何是好。他們第一次發現，這個平日里唯唯諾諾的女人，居然也有如此強硬的一面。
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，廚房里的氣氛越發詭異。施家人不甘心就這樣被一個下人牽著鼻子走，但又無可奈何。

老頭子一下樓就揮舞著拐杖，對著幾個不孝子女一通亂打。拐杖在空中劃出呼呼的風聲，嚇得眾人東躲西閃。

“爹，您消消氣，別傷著自己?！笔┲具h一邊躲閃一邊勸說，額頭上已經沁出了細密的汗珠。

“消氣？我怎么消氣！”老頭子渾身是包，氣得臉色發青，手里的拐杖抖得更厲害了，“你們這些不孝子，把我當什么了？想讓我活活氣死是不是？”

麗麗這時候插嘴邀功，聲音里帶著幾分討好：“叔叔別生氣，我剛才收拾了兩個多小時呢，可難弄了?！彼鹗?，展示著自己沾滿污漬的裙子和手臂。

施家人聽了只是敷衍地笑笑：“辛苦了?！毖凵駞s不約而同地飄向廚房的方向。在他們心里，這些活計林慧每天不都是做得又快又好嗎？想到這里，大家忍不住斜眼看向麗麗。

麗麗身上的裙子皺巴巴的，袖口還沾著污漬，哪有林慧那般利索干凈。

她察覺到眾人的目光，心里憋著一股火，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裙角。憑什么你們這些親兒女媳婦都不管，讓我一個外人來收拾？

施志遠看麗麗這樣，眉頭微皺，語氣里帶著幾分歉意：“去洗洗吧，讓她燒水?！?

麗麗立馬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，聲音也軟了下來：“志遠，我哪好意思使喚姐姐啊，你幫我去說吧?！彼劬σ徽２徽５乜粗┲具h，心里打的如意算盤再明顯不過——讓施志遠出面使喚林慧，既能顯示施志遠寵她，又能刺激林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