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巧云張了張嘴，想說些什么，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。

她攥緊了口袋里的錢，轉身離開。

就在這時，一個藏在巷子口的小攤位引起了她的注意。

兩塊門板支起的簡易攤子上，整整齊齊地擺放著襪子、內衣和睡衣。

昏黃的燈光下，老舊的商品讓她想起了老家合作社的樣子。

攤位后面坐著一對老夫妻，老大爺正悠閑地搖著蒲扇，老太太則在整理貨品。

“大爺，這襪子多少錢啊？”林巧云走近問道。

老大爺抬起頭，慢悠悠地說道，“十塊錢五雙，男女都一樣。”

“要不要看看？質量都不錯。”

這個價格比合作社便宜太多了！林巧云眼前一亮，仔細挑選起來。

襪子的款式雖然普通，但摸上去質地柔軟，針腳也很細密。

她很快就選好了十雙襪子，心里盤算著這些足夠她用很久了。

老太太見她挑得認真，忽然俯身從門板下面拿出一大包舊樣品。

“閨女，”她笑瞇瞇地說，“這些是曬褪色的，你要是不嫌棄......”

林巧云接過來一看，驚喜地發現這些襪子雖然有些褪色，但質量一點都不差。

她連忙從口袋里掏出錢包，“大爺大娘，這得給錢的。”

“不用不用，”老太太擺擺手，眼角的皺紋里盛滿了笑意，“我們就是想找個說話的人。這些樣品放著也是放著，送給你正好。”

老大爺也放下蒲扇，慈祥地說道：“現在的年輕人都忙，很少有人會在我們這個小攤位停留。看到你這么懂事的姑娘，想起了我們的閨女......”

聽著老兩口的話，林巧云眼眶微微發熱。

“大爺大娘，我以后一定常來看你們。”林巧云說著，將手中的襪子緊緊抱在懷里，仿佛那是無價之寶。

“好，好，閨女。”老太太眼里閃爍著淚光，“我們等著你來。”

告別了老兩口，林巧云繼續走在喧囂的街道上。

拐過一個街口，林巧云的目光落在那堆白背心上，走到攤位前，猶豫了好一會才開口：“老板，這個背心怎么賣？”

一旁的老奶奶眼角堆起慈祥的笑紋，利落地將背心拿起來展開：“十五塊一件，買兩件給你算二十八。”說著還不忘輕輕抖開布料，“料子結實，穿著涼快。”

林巧云輕輕摸了摸白背心，這種款式在工地上很常見，那會兒的年輕人特別喜歡這身打扮，外面套個襯衫就是時下最流行的打扮。

她記得村里的年輕人就喜歡這么穿，特別是夏天干活的時候。

手指摩挲著柔軟的布料，林巧云心里盤算著。

這價格在河灣村絕對算得上奢侈品，一件就要半個月的工票。

但在這個陌生的未來世界，似乎又顯得格外便宜。

“那...那我要兩件吧。”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百元大鈔。

老奶奶麻利地包好背心，找給她八十一塊錢。

林巧云將零錢攥在手心，感受著那份分量，心里泛起一絲苦澀。

在這里，錢來得快，去得更快。

要在河灣村，誰敢說一口氣花四五十塊？怕不是要被人當成敗家子。

臨走前，她向老奶奶打聽了便宜衣服的去處。

順著指引的方向，她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，往集市路那頭走去。

遠遠地，一座“衣服山”映入眼簾。

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坐在紙箱上，扯著嗓子吆喝：“十九塊！所有商品一律十九塊！您瞧瞧！您看看！”

“買不了吃虧，買不了上當！稱心如意的衣裳就在這兒！錯過就沒有咯！”男人的吆喝聲中帶著幾分市井的油滑。

林巧云被這夸張的叫賣聲逗笑了，腳步不由自主地靠近：“老板，真的都是十九塊？”

攤主抹了把額頭的汗，指著不同的區域解釋道：“這邊都十九，貨架上標價都是四十九、五十九的。質量都有保證，您隨便挑。”

林巧云環顧四周，果然看到了四十九、四十九的標價牌。

這個老板倒是個精明人，但價格確實在她逛過的地方里算最便宜的了。

她蹲下身，開始在衣服堆里翻找。

得給自己準備一身換洗的衣裳，方便下次過來時穿。

衣服堆里什么款式都有，有些花里胡哨的她看都不敢看，生怕一不小心買回去引人注目。

一條黑色闊腿褲很快吸引了她的目光，面料滑滑的，摸著舒服，長度剛好及踝，最重要的是款式低調。

她把褲子拿起來仔細打量，布料結實，針腳密實，應該能經得起折騰。

“姑娘眼光不錯。”攤主適時搭腔，“這條褲子是今年最新款，穿上特別顯腿長。”

林巧云抿嘴笑笑，沒有接話。

她又在衣服堆里翻找，很快又相中了一件深藍色的長袖襯衣。

布料厚實，像是勞動布，但更柔軟些。

旁邊正在挑衣服的女孩隨口說道：“這叫牛仔布襯衣，現在可流行了。”

林巧云點點頭表示感謝，心里卻不太在意這些。

在她看來，結實耐穿才是最重要的。

這一套花了三十八，口袋里只剩四十三塊了。

沿著集市路往前走，路過賣鞋的攤位時，她的眼前突然一亮。

在滿目琳瑯的鞋子中，她一眼就認出了那種在這里被人嫌棄的“老土”鏤空塑料涼鞋。

“這雙鞋多少錢？”她指著架子上的涼鞋問道。

“十三塊。”小販漫不經心地報價，顯然對這種款式不抱期望，“要是買兩雙，給你算二十六。”

林巧云眼睛一亮，這價格比她預想的要便宜得多。

一雙自己穿，一雙可以給青松。

雖說是塑料的，但比布鞋結實多了，而且不怕水。

付完錢，她的錢包就只剩下十七塊了。

路過文具店，她又花了十塊錢買了六本厚實的練習本，用六塊買了一打鉛筆。

最后那枚孤零零的一塊錢硬幣，她舍不得花，小心翼翼地揣進了口袋深處。

要是以后再也來不了這里，這枚硬幣就是最好的證明，證明她真的來過這個奇妙的未來世界。

她深深地看了眼燈火通明的集市，轉身往河灣村的舊址走去。

山溝里的村子顯得格外荒涼，連野貓野狗都不見蹤影，只有高過人頭的雜草在風中搖曳。

她小心翼翼地在草叢中穿行，塑料袋還是被荊棘劃出了口子。

“這些東西也沒法帶走，破了就破了吧。”她自我安慰道，腳步卻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些。

天色漸暗，她終于趕到林家老宅，開始仔細整理今天的收獲。

將身上的襯衣脫下來，把襪子、鞋子、本子、筆都包在里面，用袖子系緊。

又把飯菜倒進油紙袋，用米飯蓋住烤鴨，這樣味道就不會泄露。

其他塑料袋和飯盒都被她收進了灶膛里。

雖說秦巧芬說這些是一次性的，但她還是舍不得扔，想著說不定哪天還能用上。

檢查完畢，她深吸一口氣，將手按在灶臺的圓坑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