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信不信由你們，要錢找老五媳婦去！”錢容瘸一跺腳，轉身就要走。

這時，村大隊長林主任站了出來：“老錢啊，大家伙兒湊錢是為了全村通電的大事，你這樣推三阻四的，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？”

錢容瘸的腳步頓了頓，但還是沒回頭。

眼看著事情僵在這里，社員們紛紛站出來表態。

“我家河段今年收成不錯，釣上幾尾大貨。”劉大爺第一個開口，他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在褲子上擦了又擦。

“我出五十斤紅薯！”張嫂子緊跟著說，“剛從地里挖出來的，個個都跟拳頭似的大。”

“俺家的菜干管夠，要多少有多少。”張大娘也不甘示弱，“燉魚的時候正好用得上。”

林巧云看著這一幕，心里暖洋洋的。

村里人雖然日子都不寬裕，但遇到大事時從來不會袖手旁觀。

正在這時，一個滿頭大汗的小男孩跑了過來，直奔老支書而去。

他踮起腳尖，在老支書耳邊急促地說了幾句話。

林主任聽完，眼睛一亮，轉身走到林巧云身邊，壓低聲音說：“趙太婆說要出二百塊錢。”

林巧云心頭一震。在這個年代，二百塊可不是小數目，夠一個普通人家半年的開銷了。

“趙太婆這是為了拉電線的事情吧？”她輕聲問道，眼神中帶著幾分了然。

林主任點點頭：“她那老屋子離得遠，多要一根電線桿。這老太太，明明是想幫忙，非要找個由頭。”

林巧云笑了笑，心里對趙太婆更添了幾分敬意。

這位老人家一輩子都是這樣，幫人時總要找個由頭，生怕別人覺得她是在施舍。

趙韓財又開始安排具體工作：“巧司，你負責統計各家出工人數。巧云，你來幫著安排婦女們的輪班。”

“好！”林巧云應道，心里已經在盤算著如何把工作安排得更合理。

張嬸走過來，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巧云啊，你說咱們村通了電，是不是真能像城里人那樣，晚上也能看電影？”

林巧云笑著點頭：“當然能，不僅能看電影，還能用電燈、電風扇呢。”

“那敢情好！”張嬸高興地說，“我家那老頭子總說你有文化，懂得多，這回可要靠你了。”

“巧云，年貨后面兩天到你那兒不？”林主任走過來問道，“咱們后天晚上收拾，大后天給大伙加餐。”

“放心吧。”林巧云點頭應下，“我明天一早就去河集買。”

這是村里的規矩，誰出的東西，就得在誰眼皮子底下用掉。

這樣既能保證東西不會被糊弄，也能讓大家心里都踏實。

這時，遠處傳來一陣喧鬧聲。原來是錢容瘸夫婦又回來了，這次他們帶著一袋子紅薯，臉上的表情也沒那么難看了。

“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。”錢容瘸媳婦兒嘟囔著，“雖然不多，但也是我們的一片心意。”

社員們相視一笑，誰也沒說什么。大家都明白，有時候改變需要一點時間，但只要方向對了，總會慢慢往好的地方走。

通電的事情總算有了眉目，接下來就是要把每個環節都安排好。

她相信，只要大家齊心協力，很快就能看到村里亮起第一盞電燈。

晨光熹微，林巧云站在院子里，目光掃過堆成小山的菜干。清晨的露水還未散去，空氣中彌漫著各種干貨混雜的香氣。

她蹲下身，輕輕捻起一片梅干菜，放在鼻尖嗅了嗅，滿意地點點頭。

阿文嫂早早就把這些菜干分門別類整理好了。品相不佳的、摻雜異物的都被剔除，剩下的都是上等貨色。她一邊整理著賬本，一邊回想著昨晚和秦姐的談話。

“這批貨的品相都不錯。”阿文嫂擦了擦額頭的汗，“我把那些發黃的、發霉的都挑出來了。”

林巧云正要說話，院子外傳來一陣腳步聲。她抬頭望去，只見福巧媽領著一群村婦走了進來。福巧媽和亮巧媽走在最前面，身后跟著十幾個提著竹筐的婦人。

“巧云啊，今天來得可真早。”福巧媽笑呵呵地打招呼，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。

林巧云翻開小本子，手指在密密麻麻的記錄上劃過：“福巧媽，這是你們第三次供貨了，按規矩今天可以多收五十斤。”

“真的？”福巧媽眼睛一亮，連忙把背筐放下，“那可得好好稱稱。”

村婦們自覺排成一隊，林巧云和阿文嫂開始忙活起來。

秤桿上下晃動，數字不斷報出，院子里充滿了熱鬧的氣氛。

“對了。”林巧云突然停下手中的活，“今天有個好消息要宣布。”
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。林巧云清了清嗓子：“從今天起，三級供貨人家的收購價格要調整了。腌制大白和梅菜依舊賣七分，紫菜干、萵筍干和黃瓜干漲到八分錢，脫水豆子價格飆到一角。”

“當真？”福巧媽驚喜地問，“這可是大好事啊！”

亮巧媽在旁邊幫著稱重，忍不住搖頭：“巧云啊巧云，你這個傻姑娘，做生意哪有主動漲價的？換了別人，能不壓價就不錯了。”

林巧云低頭整理著賬本，嘴角微微上揚。她知道亮巧媽這是在夸她，但她更清楚，只有讓大家都能賺到錢，這門生意才能長久。

“我家巧云從小就是個明白人。”阿文嫂接過話頭，“記得去年夏天，她就說要把收購價提高，讓大家有動力種更多的菜。”

福巧媽點頭附和：“可不是嘛，要不是巧云收菜干，我們哪有這么好的進項？”

林巧云抬頭解釋道：“不過這個漲價只限三級供貨人家，前兩次的價格還是按老規矩來。咱們得按章程辦事。”

福巧媽的五十斤菜干很快稱完，林巧云仔細核算起來：“梅干菜和雪里蕻干二十斤，白菜干十斤，這些是七分錢一斤；紫菜干十斤，生菜小黃瓜各拿一公斤，這些是八分錢一斤；干豆角六斤，一毛錢一斤。”她掰著指頭算了算，“一共是三塊八毛二分。”

接過錢時，福巧媽的眼眶突然紅了：“太好了，福巧他爹的肩膀終于能去看大夫了。”

林巧云一愣：“怎么回事？傷得重不重？”

“前些日子碾米磨面，傷著了。”福巧媽嘆了口氣，“本想著等攢夠錢再去看，現在可好了，明天就能去找財阿夫貼膏藥。”

“那可得抓緊去，別拖著。”林巧云從口袋里掏出兩毛錢，“這是給福巧買糖吃的。”

福巧媽連連擺手：“使不得，使不得。你這孩子心太軟了。”

“拿著吧。”林巧云把錢塞進福巧媽手里，“福巧上次幫我搬菜干，我還沒謝他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