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愈深，針線穿梭的聲音愈發清晰。沈桃桃時不時抬頭看向專注縫制的母親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

她忽然想起什么，起身走向門口。

"桃桃？"孫氏疑惑地抬頭。

"沒事，娘。我去看看院子。"沈桃桃笑著回答。

片刻后，沈桃桃轉身回屋。她輕聲道："娘，我來幫您。"

孫氏欣慰地笑了："好，咱們娘倆一起。"

于是，在這個平凡的夜晚，母女二人相依而坐，針線穿梭。

燭火搖曳，沈桃桃揀著豆子，眼睛漸覺酸澀。她將黃豆和凳子挪到孫氏身旁，低聲道："娘，端午才及笄，何必這般著急？"

孫氏從針線活中抬眼，不贊同地搖頭。"你啊，還是太年輕。"她慢聲道，手中針線不停，"日子溜得快，眨眼就過去了。咱們剛劃了田地，還得緊著蓋房開荒，一眨眼日子就從指頭縫溜走了。"

沈桃桃知曉拗不過母親，只得輕嘆一聲。她起身摸進灶房，取鍋生火，趁微弱火光快步端來黃豆。孫氏也跟了進來，擠在狹小的灶前繼續縫衣。火光映紅了她的臉龐，顯得格外溫暖。

"桃桃，"孫氏低聲問道，眉頭微蹙，"沈家那事，明日還去尋錢鄉長么？"

沈桃桃將手中柴枝掰斷，塞進灶膛。"那是他們家的事，與咱們無干。"她語氣堅定，"咱們的日子還得過，蓋房的事已在村里傳開，宜早不宜遲。"

孫氏思忖片刻，緩緩點頭，"你說得在理，明日我去尋錢鄉長，讓他幫著挑幫手。"

母女倆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，鍋中豆子漸漸翻滾沸騰。沈桃桃不斷添柴，煮了好一會兒才將豆子撈起，攤開放回屋里晾干。她打了個哈欠，再三催促孫氏歇息。

翌日，日上三竿，沈桃桃剛洗漱完畢，正要動手煮早飯。忽聽外頭腳步聲不斷，像是有什么大事發生。母女倆對視一眼，匆忙出門攔住一個行色匆匆的村婦。

"嬸子，這是要去哪兒？"孫氏揉著惺忪睡眼問道。

村婦詫異地張了張嘴，"你們還不知道？就是你那死鬼男人的事。昨兒不是被捕快抬回衙門驗尸了嗎，今天結果就出來了……"她拍了拍孫氏肩膀，一臉同情，"唉，荷花啊，人死不能復生，別太傷心，日子總得過下去。"

孫氏一臉茫然，轉頭小聲問沈桃桃，"我看起來很傷心嗎？"

沈桃桃無言以對，只覺得莫名其妙，同時也詫異衙門辦事效率竟如此之快。

"娘，不如咱們去瞧瞧？"她低聲提議道，眼中閃過一絲好奇。

孫氏略作遲疑，還是點頭應允。兩人懷著滿腹疑問，匆匆跟上村民們的腳步。

臨近沈家時，她們看見錢鄉長陪著一個捕快從巷子里走出。周圍村民蜂擁而上，將兩人團團圍住。

"來晚了。"沈桃桃有些遺憾地說道，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著。

孫氏不答話，眼神警惕地掃視四周。她忽地抓住沈桃桃手腕，壓低聲音道："跟娘來。"說罷，拉著女兒擠向人群中的錢夫人。

"夫人，衙門怎么說？"孫氏開門見山地問道，語氣中帶著幾分急切。

錢夫人見到兩人略顯意外，隨即低聲道出捕快帶來的消息。"結合那酒壇子，說是可能喝醉了酒，一腳滾下陰溝里半天翻不起身，就那么去了。"她嘆息道，"根據死時腦袋的朝向，衙門推測他應該是要去下饒村的。你們可知他為何要去下饒村？"

母女倆互相對視，皆是搖頭表示不知。沈桃桃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，但很快就恢復如常。

打探到消息，兩人也失了湊熱鬧的心思。孫氏輕碰沈桃桃，低語道："你先回去煮飯，娘等會兒找錢鄉長夫婦談談。"

沈桃桃點頭應允，叮囑道："小心些，別靠近沈家人。"說罷，轉身悄然離去，心中五味雜陳。

回到家中，沈桃桃立刻忙活起來。她生火煮飯，喂狗喂鴨，將晾干的黃豆裹上面粉曬著。忽然想起什么，她又折返回屋，取了兩支竹笛才重新出門。

進了錢家老宅，院里依舊沒見到馬車和賈叔。沈桃桃暗自嘆息，眼底閃過一絲失落：看來他今日也不會來了。

甫一進堂屋，她就與謝彥玉四目相對。"早啊。"沈桃桃杏眸彎彎，笑意盈盈，但眼底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。

沈桃桃遞上一支竹笛，輕聲道："給你的。"她的指尖微微顫抖，似乎有些緊張。

謝彥玉接過，眉峰微蹙，"這是你說要送我的禮物？"他的語氣平淡，但目光卻在竹笛上細細打量。

"不是，這是昨日隨意買的。"沈桃桃搖頭，神秘一笑，"禮物還得等幾日。"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，似乎在期待著什么。

謝彥玉低頭打量竹笛，輕輕"嗯"了聲，唇角微不可察地揚起。

兩人之間的氣氛微妙而復雜，既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曖昧，又帶著些許距離感。沈桃桃內心糾結，既想靠近，又不敢輕舉妄動。

謝彥玉指尖輕撫著瑩白如玉的笛身，眉頭微蹙。他的目光落在笛尾處一個細小的污點上，不禁皺眉。

"這里......"他低聲呢喃，指腹在那處輕輕摩挲。

沈桃桃站在一旁，目光隨著他的動作游移。突然，她眼中閃過一絲驚慌，急忙向前一步。

"別擦！"她脫口而出，纖細的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謝彥玉的手腕。

那一瞬間，仿佛有電流竄過全身。謝彥玉呼吸一滯，眸色微深。沈桃桃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唐突，趕忙縮回手，臉頰悄然浮現一抹紅暈。

"那個......"她輕咳一聲，試圖掩飾尷尬，"那其實是月亮的一部分。"

謝彥玉挑眉，目光在她臉上逡巡。"月亮？"

沈桃桃點頭，從袖中取出另一支笛子。她小心翼翼地將兩支笛子并排，"你看，拼在一起就是一輪圓月。"

果然，兩支笛子合在一起，笛尾處的圖案組成了一輪黑色的圓月。

"黑色的月亮......"沈桃桃輕笑，眼角浮現出淺淺的笑紋，"有些奇怪，卻又很有趣，不是嗎？"

謝彥玉看著她明媚的笑容，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。他低聲道："一對兒笛子？"

"嗯。"沈桃桃點頭，"貨郎說它們本就是一對，不愿分開賣呢。"

謝彥玉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中的笛子，唇角微勾。

沈桃桃忽然想到什么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。"對了，你會吹笛子嗎？"

謝彥玉抬眸，與她四目相對。"略懂一二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