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，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。起初還很微弱，漸漸清晰起來。

與此同時，沈桃桃正坐在院中用餐，面前擺著幾個簡單的小菜。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扒拉著碗里的飯，目光時不時瞥向院門。這些日子以來，她總是這般心不在焉。

聽到馬蹄聲，她放下筷子，循聲望去。腳步不自覺地向院門移動，卻又在半途停住。她抿了抿唇，強迫自己站在原地。

隔壁院門被輕輕推開，發出吱呀一聲響。沈雨軒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，月光為他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輪廓。

“沈大夫？”沈桃桃有些意外，“你不是回泉城了嗎？怎么又回來了？他也...”

“沒有，我前幾天有其他事還沒回泉城，今天才回去，想著還是來與你道個別。”沈雨軒打斷她的話，目光落在她身上，“有什么要我帶給他的嗎？”

沈桃桃立刻明白他說的是誰。她急忙轉身：“有！你等等。”

她立刻往屋里跑，慌亂中撞倒了板凳，碗筷落地發出清脆的碎響。瓷片四散，湯水濺在她的裙角上。

“小心些。”沈雨軒的聲音從身后傳來，帶著幾分無奈與關切。

沈桃桃顧不得收拾，直奔臥房。她推開雕花木門，快步走到床邊，從枕頭下取出一封信。這封信她已經寫了三遍，生怕字跡太過難看，讓他看不懂。

回到院中時，她看到沈雨軒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片。

“別忙這個了。”她快步上前，將信遞過去，眼中滿是擔憂，“沈大夫，彥玉已經走了這么多天，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？”

沈雨軒接過信，仔細收入懷中的布袋：“泉城路遠，至少需要十日。”

“十日...”沈桃桃喃喃重復，心里算著日子。自從那日分別，她就開始數著時間。每一天都像是被拉得很長很長，漫無邊際。

“我也該走了。”沈雨軒翻身上馬，月光下他的側臉顯得格外清冷。

“路上當心！”沈桃桃連忙說道，又補充了一句，“替我向彥玉問好。”

沈雨軒似乎還想說什么，最終只是輕輕點頭，策馬離去。馬蹄聲漸漸遠去，最后消失在夜色中。

月色朦朧中，沈桃桃收拾好院中的碎片。她看著手中沾著泥土的碎瓷片，忽然想起那日謝彥玉教她寫字時，也曾打翻過硯臺。那時他沒有生氣，只是笑著幫她擦去濺在臉上的墨汁。好多事就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，可是，已經變得那么遙遠。

簡單梳洗后，她回到房中。案幾上擺著謝彥玉留下的文房四寶，那是他之前教她寫字時特意為她準備的。

她取出一張宣紙，小心翼翼地磨墨。雖然已經練習了許多天，但提筆時手還是有些發抖。

筆尖沾墨，在信紙上緩緩移動。雖然字跡依舊丑陋，歪歪扭扭的，但她不愿放棄。這是與他之間的唯一可以聯系的方式，哪怕再難看的字，也要寫下去。

時光靜靜流淌，一日又一日。

沈桃桃和孫氏忙著收購村民采來的蘑菇。院子里搭起了幾個簡易的架子，晾曬著各色蘑菇。她們將干燥的蘑菇分類整理，小心打包。很快，整個院子都被裝滿蘑菇的麻袋占據。

她還暗中托人收購其他農貨，將空間里的雜物間堆得滿滿當當。有時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，但她并不覺得累。忙碌能讓她少想些事，少記掛著某人。

但每到傍晚，她必定會搬張小板凳坐在院中，望著天空發呆。有時是看云彩變幻，有時是數飛鳥掠過。孫氏勸她進屋，她總說再等等。

終于在第十日的黃昏，她等來了那只熟悉的黑影。

“小雪！”沈桃桃激動地吹響銀哨，聲音都有些發顫。

青雀盤旋而下，停在院中的大樹上。它收起翅膀，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院子里的人。

沈桃桃顧不得其他，手腳并用爬上樹去。樹皮粗糙，劃破了她的手掌，但她渾然不覺。青雀居高臨下地看著她，似乎還帶著幾分高傲。

“小雪，你再低一點...”她努力伸長手臂，生怕驚擾了這位高傲的信使。

青雀終于不情不愿地挪了挪位置，將掛在胸前的布袋遞給她。它的動作優雅而從容，仿佛在施舍一般。

沈桃桃小心翼翼地解下布袋，手指微微發抖。她迫不及待地打開，看到那熟悉的字跡時，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。

信紙上的墨跡還很新，似乎能聞到淡淡的墨香。她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些筆畫，仿佛能觸摸到他寫信時的溫度。

夕陽的余暉灑在信封上，為‘桃桃親啟’幾個字鍍上一層金邊，格外耀眼。沈桃桃坐在樹上，將信緊緊貼在胸口，任由淚水滑落。

就在這時，小雪突然撲騰著翅膀，準備飛走。“等等，別急著走！”沈桃桃見狀連忙從空間里取出早已準備好的信件，小心翼翼地塞進布袋，踮起腳尖將它掛在小雪的脖子上。轉眼青鳥已經飛向空中，漸漸遠離。

沈桃桃靠著樹干坐好，一手扶著粗糙的樹枝，一手展開信紙。紙張上還殘留著淡淡的墨香，她的目光貪婪地在字里行間流連，時而皺眉，時而展顏。

與此同時，泉城最繁華的街道上，鳳棲酒樓內人聲鼎沸。

酒樓的角落里，謝彥玉獨自一人面對著一桌酒菜。他的面前擺著三個空酒壺，第四個已經見了底。他仰頭想再喝一口...

“砰！”酒壺被他狠狠摔在地上，碎片四濺。

整個酒樓瞬間安靜下來，所有目光都聚集在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身上。他面色蒼白，眼下一片青黑，一頭烏發凌亂地披散著，整個人散發著說不出的頹廢氣息。

“再上酒！”他沙啞著嗓子喊道，聲音里帶著疲憊而煩躁。

小二戰戰兢兢地端著酒壺過來，手抖得厲害，差點將酒水灑在地上。

“呵，堂堂侯府世子，如今竟淪落至此...”隔壁桌的食客冷嘲熱諷，“聽說是被人打斷了腿，現在只能坐輪椅了。”

話音未落，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已經抵在了他的脖子上。正岳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不知死活的家伙，劍尖輕輕一挑，在對方脖子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。

“你們...你們想干什么？這里可是泉城，你們敢動手試試！”那人大喊著，聲音顫抖出賣了他的恐懼。

周圍的食客竊竊私語，有人認出了謝彥玉的身份，紛紛往后退去。

“世子爺脾氣還是這么暴躁啊...”

“聽說他得罪了什么人，這才...”

“噓，小聲點，別讓他聽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