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碧蓮抬頭瞪了她一眼，忽然注意到沈桃桃臉上的傷痕，筷子頓在半空：“你臉上這是...”她伸手想要觸碰，卻又縮了回去。

“救人時不小心被打的。”沈桃桃輕描淡寫地說，手指無意識地摸了摸臉上的傷痕。那里還隱隱作痛，提醒著她那晚的驚險。

沈碧蓮倒吸一口冷氣：“難怪那晚被抓的是孫蘭荷不是你娘。”她放下筷子，壓低聲音，“你是怎么找到人的？我聽說你們...”

“猜的。”沈桃桃打斷她的話，目光飄向窗外。她轉而問道：“昨晚抓奸的時候，他們有沒有提到我們？”

“沒有。”沈碧蓮搖頭，“他們忙著處理孫蘭荷的事，哪有功夫管別的。”

沈桃桃和孫氏同時松了口氣。孫氏的手微微顫抖，差點打翻了手中的碗。

“你爹準備怎么處置他們？會報官嗎？”沈桃桃給母親使了個眼色，示意她坐下歇息。

“應該不會。”沈碧蓮咽下嘴里的飯，眉頭緊鎖，“我爹說要休了陳寡婦，但她跟我大哥連婚都沒辦，也沒法休。現在正罰他們在靈位前跪著呢。”

沈桃桃眉頭一皺，把人拉進堂屋。堂屋里光線昏暗，墻角的蜘蛛網在微風中輕輕搖晃。她壓低聲音：“如果我說，陳寡婦想下毒害你爹呢？”

“什么？”沈碧蓮瞪大眼睛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。

孫氏趕緊關上門，木門發出吱呀一聲輕響。

沈桃桃從房里取出一包藥渣，包裹還帶著潮濕的氣息：“這是從陳寡婦那撿的，這玩意兒下了致命毒藥。你爹最近在吃補藥吧？”

沈碧蓮臉色煞白，一把抓住沈桃桃的胳膊，指節因用力而發白：“你是說...”她的聲音顫抖，說不出完整的句子。

“我只是實話實說。”沈桃桃輕輕掙開，藥包在她手中發出沙沙的響聲，“你找大夫驗證就知道了。別說是我告訴你的。”

“難怪我爹吃了補藥精神反而越來越差。”沈碧蓮喃喃自語，眼神逐漸變得銳利，“這個毒婦！”

“還愣著干什么？”孫氏推了她一把，聲音急切，“快回去告訴你爹！記住，可別把鍋甩給桃桃！”

沈碧蓮如夢初醒，抓著藥包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。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，消失在村道的盡頭。

院子里重歸寂靜，只有老槐樹的葉子在風中輕輕搖曳。沈桃桃站在門口，望著沈碧蓮離去的方向，眼神復雜。那晚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回：月光下的暗影，孫蘭荷的尖叫，還有那包差點要了顧老爺性命的毒藥...

孫氏走到女兒身邊，輕輕拉住她的手：“桃桃，你說這事...”

“娘...”沈桃桃打斷母親的話，“我們先把院子收拾收拾吧。”她蹲下身，開始撿地上散落的雞毛。

孫氏欲言又止，最終只是嘆了口氣，跟著女兒一起收拾起來...

“桃桃，你說沈家會不會報官？”孫氏壓低聲音問道，眼角的皺紋里藏著掩飾不住的擔憂。她不自覺地絞著衣角，目光不時瞟向村口的方向。

沈桃桃堅定的輕輕點頭。她抬手撥開額前被風吹亂的碎發，語氣沉穩：“以沈老頭的性子，這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。若是他們私下報復，反倒會被陳寡婦抓住把柄。依我看，報官是最穩妥的。”

孫氏臉色一白，雙手微微發抖。她靠在門框上，好半天才回過神來，苦笑道：“罷了，這是他們的家事，與咱們無關。”話雖如此，但她眉間的憂慮卻更深了幾分。

院子里的雞咕咕叫著，啄食著地上的谷粒。孫氏的目光忽然落在女兒身上的褐色粗布裙上，那是一條從未見過的裙子。她眉頭一皺：“這裙子我怎么沒見過？”

沈桃桃下意識地扯了扯裙角，有些不自在地湊到母親耳邊，聲音輕得像蚊子哼：“娘，我...來月事了，原來的裙子臟了，這是濟世醫館一位大娘借我的。”

“什么？”孫氏驚呼一聲，發現自己聲音太大，連忙壓低嗓門。她緊張地拉著女兒的手，上下打量：“你現在覺得如何？要不要煎桃花湯？第一次來月事，娘不在身邊，你一定嚇壞了...”

沈桃桃看著母親焦急的樣子，心里一暖。她趕緊拉住要去摘桃花的母親：“娘，我沒事，不用擔心。濟世醫館的大娘已經給我喝過藥茶了。”

“那臟裙子呢？娘給你洗。你先去吃飯，然后好好休息。”孫氏說著就要往院子里走。

“我已經吃過了。”沈桃桃把針線笸籮塞到母親手里，“娘你忙你的，裙子我自己來洗就好。”她看著母親布滿老繭的手，心里一陣酸澀。

院子里，蝴蝶在菜園中翩翩起舞。沈桃桃走到院子里，從籮筐中一樣樣取出菜蔬和豬大腸。陽光下，她的動作顯得格外小心翼翼。最后，她才從空間里拿出那條臟裙子，放進洗衣盆浸泡。

水面上泛起漣漪，沈桃桃望著盆里的水發呆。她想起早上在濟世醫館的事，不由得嘆了口氣。就在這時，院外突然傳來錢夫人的聲音，打斷了她的思緒。

“桃桃，快進屋！”孫氏低聲喊道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緊張。

沈桃桃慌忙點頭，顧不上擦手就往堂屋跑。她的腳步聲在石板地上輕輕響起，像是怕驚動了什么。

錢夫人一進院子，目光就四處搜尋：“桃丫頭呢？”她的聲音洪亮，在院子里回蕩。

這時，沈桃桃已經用靛藍頭巾把臉和脖子裹得沈沈實實，只露出一雙眼睛，從堂屋探出頭來。

“她臉上出了些水疹子...”孫氏趕緊解釋，手指不自覺地搓著衣角。

“那可不能見風！”錢夫人提高嗓門，臉上露出關切的神色，“我家玉昭以前也出過，我回頭把方子找給你。對了，你們知道沈家的事嗎？”

錢夫人在水缸邊坐下，絮絮叨叨地說起來。從水疹子說到沈家的丑事，又罵陳寡婦不守婦道，罵沈家有眼無珠。她說話時不時用帕子擦擦額頭的汗，聲音時高時低，引得院子里的雞都驚慌地四散開來。

沈桃桃只好在堂屋里剝辣椒籽、挑豆子，時不時往外張望。陽光透過窗戶，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。少了她幫忙，母親和錢夫人忙得滿頭大汗。

堂屋里，沈桃桃一邊剝著辣椒，一邊聽著外面的談話。她的手指被辣椒汁染得通紅，但她似乎渾然不覺。陽光下，辣椒籽像是細小的紅寶石，在她手中閃著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