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過幽靜的庭院,她來到亮著燈的廂房。推門進去,就看到孫氏躺在床上,額頭上滲著細密的汗珠。燭光在她臉上跳動,映出她蒼白的面容。
沈桃桃放下藥碗,輕輕為她擦去汗水。就在這時,孫氏緩緩睜開了眼睛,目光有些渙散。
“娘!”沈桃桃驚喜地俯下身,握住母親的手。那只手有些冰涼,讓她心里一緊。
孫氏的目光漸漸聚焦,看清是女兒,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她想說話,卻被一陣咳嗽打斷。沈桃桃連忙扶她坐起來,輕輕拍著她的背,安慰著她。
“桃桃......”她嗓音干澀得厲害,喉嚨像是被火燒過一般,“這是哪兒?你臉上怎么了?”
全身上下都在發(fā)燙,仿佛被太陽暴曬了數(shù)日。更要命的是,一陣陣瘙癢從骨髓深處涌出,讓她忍不住想要抓撓。手指剛碰到皮膚,就被一雙溫暖的手攔住。
“娘,別撓!”沈桃桃連忙抓住她的手,眼眶微紅,“下午你在山上出事了,還有印象不?”
孫氏愣了愣,努力回想著昏迷前的記憶。腦海中零碎的畫面逐漸清晰:“我在山里割刺藤......”突然,她瞳孔一縮,身子不自覺地顫抖起來,“有人偷襲我!拿著浸水的毛巾悶住我的面部,我想反抗,但吸入那股怪味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......”
她想坐起來,卻發(fā)現(xiàn)渾身無力,只能虛弱地躺在那里。床邊的油燈忽明忽暗,光影交錯間,女兒臉上的傷痕更加觸目驚心。
“娘,你先別急。”沈桃桃端起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湯,藥汁漆黑,散發(fā)著刺鼻的苦味,“喝了藥,我再跟你說。”
孫氏搖頭,眉頭緊皺:“給我碗,我一口氣喝完它。這藥太苦了,慢慢喝更難受。”她太了解這種苦藥的味道了,每次生病都要喝上好幾天。
“您現(xiàn)在沒力氣,還是我來喂您吧。”沈桃桃執(zhí)意要一勺一勺地喂,“小口喝,別嗆著。”
藥湯滾燙,孫氏只得就著女兒的手,一小口一小口地將那碗苦澀的藥湯喝完。沈桃桃隨即遞上一顆蜜棗,甜味在口中化開,沖淡了些許苦意。
屋外傳來蛙鳴聲,夜風吹動窗紙,發(fā)出沙沙的響聲。沈桃桃坐在床邊,握著母親的手,遲遲不開口。
“桃桃,你告訴娘,到底發(fā)生什么事了?”孫氏察覺到女兒的異常,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。
“娘......”沈桃桃猶豫片刻,眼淚在眼眶中打轉(zhuǎn),“是陳寡婦和魏金枝設(shè)計害您......”
她將事情經(jīng)過娓娓道來。原來,陳寡婦早就看中了魏金枝,兩人一直暗通款曲。但魏金枝對孫氏念念不忘,總是借故來找孫氏說話。陳寡婦心生嫉妒,便和魏金枝商量,想要用下作的手段毀了孫氏的清白。
“他們在您常去的山路上埋伏,魏金枝用迷藥把您迷暈,打算......”沈桃桃說到這里,聲音哽咽,“我發(fā)現(xiàn)您久久沒回家,然后碧蓮來告訴我在山上看見您被綁架,就馬上去山上找您。后來實在沒有辦法,就找了謝公子幫忙......”
孫氏越聽越是震驚,蜜棗卡在喉嚨,劇烈咳嗽起來。她不敢相信,那個總是笑瞇瞇跟她打招呼的陳寡婦,會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。
“你說......他們想......”孫氏臉色慘白,手指死死攥著被角,指節(jié)泛白。
“娘,您別怕!”沈桃桃連忙解釋,“我及時找到您了,他們什么都沒來得及做!您的衣服都好好的,一點沒動過。”
孫氏不信,執(zhí)意要檢查自己的衣物。她顫抖著手掀開被子,仔細查看身上的衣裳。確認真的安然無恙后,她終于崩潰大哭。
“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!”孫氏抱著女兒,淚如雨下,“你爹走得早,我一個人拉扯你長大,從沒做過虧心事,怎么就......”
沈桃桃抱住母親,淚水也止不住地流下。這一刻,她比任何時候都慶幸自己及時趕到。若是晚了一步,后果不堪設(shè)想。
“娘,都過去了。”沈桃桃輕輕拍著母親的后背,“我已經(jīng)讓人去報官了,他們跑不了的。”
孫氏擦了擦眼淚:“桃桃,你臉上的傷......”
“沒事,就是跟陳寡婦打了一架。”沈桃桃摸了摸臉上的傷痕,故意打趣的笑著說“我把她的臉撓得更慘。”
正當母女倆說話時,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。
“著火了!著火了!”
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,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呼喊聲。沈桃桃連忙起身,掀開窗簾往外看。只見月光下,遠處的沈家后院火光沖天,濃煙滾滾。
此刻,村民們正手忙腳亂地提水救火。茅房不知何故燃起大火,火勢順著干草蔓延,眼看就要燒到柴房。要是柴房也著了,整個院子都保不住。
“快去救火!”孫氏想要起身,卻被沈桃桃按住。
“娘,您別動!我去看看。”沈桃桃披上外衣就往外跑。
整個院子被火光映得通明,人影晃動,喊聲不斷。遠處的村民們排成長隊,從井里打水,一桶接一桶地往火上澆。但火勢太大,水一澆上去就被蒸發(fā),根本無濟于事。
沈桃桃立刻明白了這場大火的來由。肯定是陳寡婦這是要毀尸滅跡,把證據(jù)都燒光!
就在這時,火勢突然變大,柴房的屋頂也開始燃燒。眼看著火勢就要蔓延到正屋,沈桃桃急得直跺腳。
“快去請村長!”有人高聲喊道,“再這樣下去,整個院子都要燒沒了!”
此刻的沈宅。
樊氏正要沖上前去,卻見一個老婦人比她更快一步?jīng)_了出來。老婦人頭發(fā)花白,身形瘦削,一身粗布衣裳已經(jīng)洗得發(fā)白,但那雙渾濁的眼睛里此刻卻迸射出令人心驚的怒火。
“魏金枝,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!”老婦人掉了門牙,說話漏風,但怒火中燒的聲音依然震耳欲聾。她的手指顫抖著指向魏金枝,整個人都在發(fā)抖。
陳寡婦心頭一顫,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,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墻壁上。她能感覺到周圍人群投來的目光,像無數(shù)把利刃,將她釘在原地動彈不得。
“我女兒嫁給你,任勞任怨,侍奉公婆,養(yǎng)兒育女,你就是這么報答她的?”老婦人一邊罵,一邊抬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。她的手掌因常年勞作而粗糙,這一巴掌下去,聲音格外清脆。
“啪!”
魏金枝臉上頓時浮現(xiàn)出五個鮮紅的手指印。他瞪大了眼睛,臉色慘白,嘴唇哆嗦著:“岳...岳母...”他的聲音里帶著驚慌和羞愧,但更多的是無法解釋的痛苦。
“啪!”又是一記耳光。這一次,老婦人用了全身的力氣,魏金枝的嘴角滲出了血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