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不一樣！”沈桃桃急道，手指緊緊攥著衣袖，“我是拿了錢的。”

話一出口，她就后悔了。這句話像一把刀，不僅傷了對方，也割傷了自己。屋內(nèi)的空氣仿佛凝固了，只剩下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。

她盯著謝彥玉的側(cè)臉，想從中看出些許破綻。他的輪廓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分明，眉眼間似有化不開的憂郁。沈桃桃忽然想起第一次見他時，他也是這樣站在雨中，渾身濕透卻依舊風(fēng)姿卓絕。

“男人女人要分清界線，以后還請你自重。”沈桃桃抓起桌上的藥罐，轉(zhuǎn)身就走。她的腳步有些凌亂，像是在逃避什么。

長廊上的木板發(fā)出吱呀聲響，混雜著雨水打在瓦片上的聲音。沈桃桃的背影在雨簾中顯得有些單薄，她的肩膀微微聳動，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別的什么。

謝彥玉望著她離去的方向，見她真的要離開，心中滿是酸楚。他確實喜歡她，喜歡她的溫柔善良，喜歡她照顧人時的認(rèn)真專注。可體內(nèi)的毒素隨時可能奪去他的理智，他不能讓她承擔(dān)這樣的風(fēng)險。

窗外的雨越下越大，雨滴打在窗欞上發(fā)出清脆的響聲。謝彥玉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藥罐，那是方才沈桃桃留下的余溫。

沈桃桃走出大宅，看見沈雨軒站在檐下。他手中握著一把油紙傘，似乎早就在等她。雨水打濕了他的衣袖，卻澆不滅他眼中的笑意。

“診金多少？”她低著頭問，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發(fā)紅的眼眶。

沈雨軒笑道：“不必了。這點小傷，算不得什么。”

沈桃桃卻執(zhí)意要付，從荷包里掏出碎銀。她的動作有些慌亂，銀錢撒了一地，在雨水中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響。她蹲下身去撿，卻發(fā)現(xiàn)視線已經(jīng)模糊。。

他方才的話，卻將她所有的幻想都打碎了。那些曖昧的眼神，溫柔的話語，原來都不過是她的一廂情愿。

“沈姑娘。”身后傳來謝彥玉的聲音。

沈桃桃不敢回頭，匆匆披上蓑衣就要離開。她害怕自己一轉(zhuǎn)身，就會在他臉上看到憐憫或歉意。

“外面雨大，帶把傘去。”他的聲音里帶著關(guān)切。

這樣的溫柔最是令人心痛。沈桃桃加快腳步，消失在雨簾中。她的背影漸漸模糊，最后與雨幕融為一體。

沈雨軒看著謝彥玉：“為何不告訴她實情？那毒雖然棘手，但未必沒有解法。”

“我現(xiàn)在的情況，不該給她承諾。”謝彥玉的聲音里帶著苦澀，“萬一哪天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...”

“感情之事，誰又能說得準(zhǔn)？”沈雨軒搖頭，“你這樣，反倒是辜負(fù)了兩個人。”

謝彥玉沒有回答，只是望著雨中那道漸行漸遠(yuǎn)的身影。雨水打濕了他的衣襟，卻澆不滅他心中的煩躁。

雨越下越大，將院子里的一切都籠罩在朦朧中。就像此刻兩個人的心，都被迷霧籠罩，看不清前路。

檐下的風(fēng)鈴被風(fēng)吹得叮當(dāng)作響，似乎在訴說著什么。謝彥玉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梧桐葉，葉子已經(jīng)泛黃，邊緣有些破損。就像他現(xiàn)在的心境，明明想要靠近，卻不得不保持距離。

沈雨軒嘆了口氣，轉(zhuǎn)身離去。他知道，有些事情旁人幫不了，只能等當(dāng)事人自己想明白。

雨水沖刷著庭院里的青石板，將落葉沖向水溝。沈桃桃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雨幕中，只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，很快就被雨水抹去。

謝彥玉站在廊下，任由冷風(fēng)吹過。他的心里有太多話想說，卻又不得不咽下...

雨停了。

沈桃桃摘下沉甸甸的斗笠，仰頭望向天空。烏云漸散，金色的陽光透過云層灑落大地，帶著幾分溫暖。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清新，遠(yuǎn)處傳來的鳥鳴聲。

沈桃桃加快腳步往家趕去。泥濘的小路上，她的布鞋沾滿了泥水，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沉重。路過村口的老槐樹時，幾個正在閑聊的婦人突然不說話，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著她。

“聽說了嗎？沈大喜死得可慘了...”一個尖細(xì)的聲音故意提高了音量。

“可不是，聽說...”另一個聲音壓得很低，卻依然能聽出幸災(zāi)樂禍的意味。

沈桃桃咬了咬唇，裝作沒聽見，繼續(xù)往前走。沈大喜都下葬這么久了，這些流言蜚語還是源源不絕，時不時就有人拿來做飯后的談資，從她記事起村里的長舌婦就是這樣，就沒斷過的八卦。

到家時，孫氏正坐在堂屋門口做針線活。她的手指靈活地穿梭在布料間，卻掩飾不住眼角的疲憊。看到女兒回來，她放下手中的活計，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。

“娘，我回來了。”沈桃桃和母親打過招呼，將蓑衣斗笠放好，立刻忙活起來，“咱們把衣裳搬出去曬曬吧。”

孫氏收起針線，和女兒一起將濕衣裳、綠豆和生醬油都搬到院子里曬著。陽光下，水珠在衣物上閃爍著微光。

“還好雨不大。”孫氏松了口氣，目光望向村北方向，“村北的房子應(yīng)該不會耽誤進(jìn)度。”

院外腳步聲絡(luò)繹不絕，大多是趕著去村北干活的幫工。但也有不少閑人，刻意在屋外轉(zhuǎn)悠。竊竊私語聲不絕于耳，夾雜著幾聲意味深長的嘆息。

“呵。”孫氏冷笑一聲，直接將柵欄門打開，“桃桃，讓她們看個夠！省得又有人背后嚼舌根。”

那些窺探的人訕訕離去，卻沒人注意到暗處那兩道陰冷的目光。從雨停開始，那目光就一直盯著這對母女，如同伺機而動的毒蛇。

沈桃桃煮好茶水，正要挑著去村北工地，一路上，因為剛下過雨，路面濕滑難行。

“啊！”

擔(dān)子落地，茶水灑了一地，陶碗也滾落在泥濘中。清脆的碎裂聲像是在嘲笑她的狼狽。沈桃桃爬起來，看著滿身泥污，正要拍打時，掌心傳來一陣刺痛。抬手一看，幾道傷口正往外滲血。

就在她彎腰收拾的時候，暗處有個男人蠢蠢欲動。這荒僻小路上難得碰到行人，正是下手的好時機。那人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邪念，手已經(jīng)摸上了腰間的匕首。

但他剛要行動，就聽見有人喊：“沈姑娘！”

是孟伯。

那人突然又縮回暗處，不甘心地看著孟伯匆匆趕來。

“孟伯。”沈桃桃勉強擠出一絲笑容，試圖掩飾自己的狼狽。

“這是怎么了？”孟伯看她滿身泥污，連忙接過擔(dān)子，眼中滿是關(guān)切，“摔傷了吧？要不要讓公子給你開些藥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