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墻之上，朱慈烺連打了幾個噴嚏。這半個月來他幾乎沒合過眼，整個人都顯得疲憊不堪。不僅感冒了，還渾身濕漉漉的難受。守城將士們三班輪換，唯獨他一直堅守在城頭。
”千歲爺，您該去休息了......“吳三妹擔憂地說，”這雨天容易著涼，您已經發燒了。“
朱慈烺擺擺手，聲音有些沙啞：”雨停月明，明日必有惡戰。今晚還得安排布防，哪有工夫休息。“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，”去給我準備些熱水吧，好歹洗個澡。“
城下，斥候匆匆來報：”千歲爺，北面三十里處發現可疑人馬，約十余騎，來去匆匆。“
朱慈烺眉頭緊鎖：”可看清他們的裝束？“
”都穿著蓑衣戴著斗笠，背上似乎帶著火器。“斥候回答。
朱慈烺站在城頭，目光透過雨幕望向北方。這支神秘騎兵已經連續出現了好幾天，每次都是遠遠觀望就離開，像是在偵察什么。
”加強巡邏，尤其是城北一帶。“朱慈烺吩咐道，”讓弟兄們都打起精神，別讓敵人趁夜偷襲。“
夜幕漸漸降臨，雨勢終于小了些。城頭的火把在雨中閃爍，將士們的臉龐時明時暗。朱慈烺站在女墻后面，聽著遠處隱約傳來的馬蹄聲。
”他們到底是誰......“他喃喃自語。這支神秘騎兵的出現讓他心中隱隱不安。大順軍中確實有善于騎射的將領，但近來對方的舉動實在詭異。
吳三妹端著熱水回來：”千歲爺，熱水準備好了。您先去洗個澡，換身干爽的衣裳吧。“
朱慈烺點點頭，最后看了眼北方。夜色中，遠處似乎有火把在移動，但很快又消失不見。他轉身向城內走去，腳步有些踉蹌。
回到天津城內，朱慈烺終于洗了個熱水澡。但他并沒有去休息，而是在房間里來回踱步。
”到底是哪支人馬......“他翻開桌上的地圖，手指在北方區域移動，”如果是大順軍的騎兵，不會這么謹慎。難道是......“
想到某種可能，朱慈烺的臉色變得更加凝重。他快步走到門外：”來人！“
”千歲爺。“守衛立刻應聲。
”去叫醒各部將領，半個時辰后在大堂議事。“朱慈烺吩咐道，”另外，再派些斥候出城，務必要弄清楚那支騎兵的來歷。“
陰云密布的天空下，巡撫衙門內一片沉寂。指揮使曹友義正低聲交代著任務部署，朱慈烺卻已支撐不住，眼皮不斷下墜。他試圖強打起精神，卻抵不過連日疲憊的侵襲。
”關于輜重調配的事情......“曹友義的聲音漸漸變得飄渺，朱慈烺的意識逐漸模糊，終于緩緩垂下了頭。
細微的鼾聲在堂內響起，幾位將領不約而同地放輕了動作。李實下意識地抬手示意眾人噤聲，目光中滿是心疼。這些日子以來，太子殿下幾乎廢寢忘食，為了籌備這場戰事操勞到極致。
”繼續說吧，只是聲音放輕些。“朱純杰低聲道，隨手拿過一件披風，輕輕蓋在朱慈烺身上。
眾將領圍坐在案幾旁，談論著近日軍務。火光在油燈中輕輕搖曳，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。堂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，偶爾還有馬匹的嘶鳴聲傳來。
”銃刺的事情進展如何？“沈廷揚輕聲問道。
”工匠們日夜趕工，但要給每支火銃都量身定制，確實費時。“李實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，”所幸天津衛工匠技藝精湛，進度還算順利。“
朱純杰點點頭：”這可是太子殿下親自督辦的要事。前幾日我去看過，那些工匠們連覺都不敢多睡，生怕耽誤了軍務。“
”說起來，“曹友義忽然壓低聲音，”殿下這些日子瘦了不少。軍餉發放、伙食安排，就連士兵們的棉衣添置，他都要親自過問。“
沈廷揚嘆了口氣：”所以咱們克難新軍才能在短短時日里就打出這般戰果。士兵們都說，有這樣的主帥，就算是拼了命也要...“
話音未落，外頭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一名錦衣衛快步走入，面色凝重地在朱純杰耳邊低語幾句。
朱純杰的表情瞬間變得嚴峻：”你說什么？張舉人帶著十幾個女子在巡撫衙門外求見皇上？“
”張舉人？“曹友義皺眉，”就是那個近來總往咱們這兒湊的舉人？“
”正是此人。“朱純杰冷笑一聲，”這廝前幾日就總打探軍中消息，今日又帶著這許多女子前來，恐怕沒安什么好心。“
”會不會是闖賊的探子？“李實眉頭緊鎖，”這個時候來打探皇上下落...“
正說著，又一名小校匆匆跑來：”曹公公已經出了衙門，說是要去看看那些求見的女子...“
”什么？“朱純杰猛地站起，”這老太監怎么這般不謹慎？速速派人跟上，若有異動立刻拿人！“
幾名錦衣衛領命而去，堂內氣氛頓時緊張起來。朱純杰來回踱步，面色陰沉：”這張舉人，我早就覺得此人不簡單。近來四處走動，名為聯絡鄉紳，實則...“
”莫非是想打探陛下行蹤？“沈廷揚接過話頭，”若真讓闖賊得知消息...“
”不行，得立刻派人過去。“曹友義站起身，”這些日子咱們好不容易才穩住局勢，絕不能讓細作得逞。“
朱純杰點頭：”我這就親自帶人去看看。你們在這守著殿下，若有異動馬上示警。“
眾人正說著，朱慈烺突然動了動，似乎要醒來。幾位將領連忙噤聲，李實趕緊上前輕聲道：”殿下若是累了，不如先去歇息？“
朱慈烺揉了揉眼睛，意識還有些模糊：”我...睡了多久？“
”不過小半個時辰。“朱純杰回答，”殿下這些日子太過勞累，不如...“
”不必說了。“朱慈烺擺擺手，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，”繼續說說方才的軍務。銃刺打造得如何了？“
眾將領相視一眼，只得按下心中的擔憂，繼續匯報起軍務來。油燈的火苗輕輕跳動，在墻上投下搖曳的影子，仿佛映照著這個不眠之夜中每個人的心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