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來人！”左懋第轉(zhuǎn)身喝道，“取紙筆來。本官要親擬調(diào)令，今日就要開始行動！”

很快，一個書童端著文房四寶進來。左懋第提筆蘸墨，在白紙上快速書寫起來。他的筆勢剛勁有力，顯示出非同尋常的決心。

“第一，各州縣立即清點可用民壯，擇其精銳編入團練。”

“第二，各地豪紳務必在三日內(nèi)繳納第一批錢糧。”

“第三，設立團練衙門，統(tǒng)一調(diào)度指揮。”

寫完這些，左懋第又補充了幾條具體細則。他深知，在這樣的亂世，光有熱血是不夠的，還需要周密的計劃和嚴格的紀律。

“諸位。”他放下毛筆，正色道，“從今日起，我們就要開始一場生死之戰(zhàn)。本官在此立誓：若有貪墨軍餉、欺壓百姓者，殺無赦！”

眾人齊聲應和：“謹遵大人號令！”

左懋第看著窗外漸漸西斜的太陽，心中五味雜陳。他本想在此守孝三年，但時局不等人。或許，保護這片土地和百姓，就是另一種形式的盡孝吧。

“傳令下去。”他沉聲道，“即刻起開始練兵。本官要讓玄軍知道，山東不是他們想來就來，想走就走的地方！”

轟鳴聲震天動地，曲阜城外恍若人間煉獄。

紅夷大炮噴吐著火舌，炮彈呼嘯著劃過長空。硝煙彌漫，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火藥味。炮聲回蕩在曲阜城外的曠野上，驚得遠處的飛鳥四散而逃。

曹振彥站在炮陣后方，額頭上的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淌。作為天玉旗玄雷炮隊的牛錄，他此刻心里比誰都慌。十門紅夷大炮已經(jīng)轟擊了大半天，可那座簡陋的圓堡竟紋絲不動。

“這不可能……”

曹振彥喃喃自語，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著。他在炮隊干了這么多年，還從未見過這種情況。紅夷大炮的威力有多大，他再清楚不過。就連堅固的城墻都能轟塌，怎么會對付不了一座土堡？

一名年輕的炮手跑過來，臉上沾滿了黑灰：“大人，第三輪齊射完畢，炮彈正中目標，但那堡壘……那堡壘就像是鐵打的一樣！”

“繼續(xù)轟！給我繼續(xù)轟！”曹振彥歇斯底里地吼道，聲音中帶著一絲絕望。

炮手們再次忙碌起來，裝填、瞄準、點火，一氣呵成。轟鳴聲再次響起，火光照亮了陰沉的天空。

難道真如傳言所說，是因為多鐸王爺要挖孔圣人的墳，惹怒了圣人顯靈？想到這里，曹振彥不由打了個寒顫，背后冷汗直流。

“報！”又一名炮手跑來稟報，“大人，又打了一輪，還是沒什么效果。”

曹振彥臉色發(fā)白，雙腿發(fā)軟。他可是向多鐸王爺保證過，一定能轟破這座堡壘。現(xiàn)在倒好，十門大炮打了半天，連個窟窿都沒打出來。

多鐸此時正騎在戰(zhàn)馬上，在不遠處觀戰(zhàn)。

他瞇著眼睛看著遠處的圓堡，眉頭緊鎖。炮彈有的打高了，從堡壘上空飛過；有的正中目標，卻像打在棉花上一樣，毫無作用。煙塵散去，那座圓堡依舊巍然屹立。

“曹振彥！”

多鐸一聲怒喝，聲音中充滿了威嚴和怒火。

曹振彥渾身一顫，連忙跑到多鐸馬前跪下，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：“王爺饒命！”

“怎么回事？為何打不動？”多鐸俯視著跪在地上的曹振彥，眼神冰冷。

“回王爺?shù)脑挘乓膊恢腊　４笈诙际呛玫模鹚幰彩切屡涞模瑳]有任何問題……”曹振彥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回答，突然腦子一熱，脫口而出：“會不會是孔圣人顯靈，不讓咱們挖墳……”

“啪！”

話未說完，多鐸的馬鞭已重重抽在他臉上。鞭痕瞬間浮現(xiàn)，一道血痕從臉頰蔓延到脖子。

“混賬東西！本王什么時候說要挖墳了？”多鐸氣得胸膛劇烈起伏，馬鞭在空中甩出一道凌厲的弧線，“你這是在污蔑本王！”

曹振彥捂著臉，連滾帶爬地退下，不敢再多說一個字。周圍的將士們都低下頭，假裝沒看見這一幕。

多鐸深吸一口氣，壓下怒火。眼下攻城才是要緊事。他環(huán)顧四周，目光落在一旁的柳遠會身上。

“柳遠會！”

“屬下在！”柳遠會立即上前。

“你看這該如何是好？”多鐸的語氣緩和了一些。

柳遠會沉吟片刻：“王爺，既然炮轟無效，不如讓綠營兵上吧。劉良佐、許定國、吳惟華三部都在等著立功呢。他們手下可都是久經(jīng)沙場的精兵強將。”

多鐸皺眉。讓綠營兵上倒是個辦法，可一旦打下來，這些人肯定要搶掠一番。這里可是曲阜啊，孔圣人的故里，要是讓他們胡來……

但形勢所迫，多鐸也只能點頭：“傳令三將，各點兩千精兵，準備明晨強攻！”

與此同時，曲阜城頭。

史可法聽著遠處炮聲漸歇，長出一口氣。他站在城頭，望著遠處的戰(zhàn)場。夕陽的余暉下，硝煙緩緩散去，露出那座依然完好的圓堡。

“報告大人，圓堡完好無損！”史德威興奮地說道，“那些韃子的紅夷大炮根本奈何不了我們！”

史可法捋著胡須，眼中閃過一絲得意。這種三層防御的設計，就是專門克制紅夷大炮的。外層沙袋斜面可以卸力，中層松土能吸收沖擊，內(nèi)層木樁則是最后的支撐。這是他根據(jù)多年的守城經(jīng)驗，精心設計的防御工事，這一輪一下來，玄軍的火力消耗了不少，卻完全沒有發(fā)揮作用。

“大人真是神機妙算！”史德威贊嘆道。

史可法擺擺手：“不要高興得太早。”他的目光投向遠處的玄軍大營，“韃子不是那么容易就會放棄的。”

果然，沒過多久，斥候就帶來了消息：玄軍正在調(diào)動綠營兵，準備明日強攻。

史可法的臉色凝重起來。他知道，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考驗。

“德威，韃子接下來必然強攻。你即刻挑選三千敢死士，準備好虎蹲炮和斑鳩腳火銃，隨時準備反擊。”

“是！”史德威應道，但又猶豫了一下，“不知賞銀……”

“初戰(zhàn)每人五兩，勝了再加十兩。”史可法沉聲道，“就從孔家?guī)旆恐　！?

史德威眼前一亮，領命而去。

史可法轉(zhuǎn)身望向遠處的圓堡，眼神堅定。這一仗，關系到曲阜的存亡。無論如何，都要守住！

夜色漸濃，兩軍各自準備著明日的大戰(zhàn)。

玄軍大營中，劉良佐、許定國、吳惟華三人正在營中磨刀霍霍。曲阜城中的財富，讓他們垂涎已久。特別是文圣公府中的寶物，那可是傳承千年的富貴。

“明日一戰(zhàn)，我部必定打頭陣！”劉良佐握緊刀柄，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，“聽說文圣公府中藏著不少好東西啊。”

“哼，搶占先機才是關鍵。”許定國冷笑一聲，“不過劉兄，這次可要公平分配。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劉良佐笑道，“到時候大家一起分。”

吳惟華則不說話，只是默默準備著攻城器械。他心里清楚，這兩個人說的好聽，到時候還不是各自搶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