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,朱慈烺就來到了文華殿。今天要面試的考生比昨天還要多,他必須打起精神來。
“殿下,第一位考生已經(jīng)在外等候。”太監(jiān)輕聲稟報。
朱慈烺的目光在案頭厚厚的考卷上掃過,連軸轉(zhuǎn)的閱卷工作讓他感到些許倦怠,但每每看到優(yōu)秀的答卷,總能讓他精神一振。
“傳雷少安。”
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,一個身著青衫的年輕人緩步而入。他面容清秀,舉止從容,但眼神中隱約透著一絲緊張。
“學生雷少安,叩見太子殿下。”他躬身行禮,聲音沉穩(wěn)有力。
朱慈烺抬手示意他起身,目光在雷少安身上停留片刻。這個天津?qū)W子,不僅是衛(wèi)國勇士出身,更難得的是有真才實學。斯文儒雅的外表下,透著一股子堅韌勁兒。
“你的答卷我看了,”朱慈烺拿起桌上的一份考卷,“尤其是關于'清流物議如何為國所用'這道題目,見解獨到,令人耳目一新。”
雷少安微微躬身:“學生不敢貪功。”
朱慈烺仔細看著手里的考卷。這次面試共設四道題目:清流物議、官屯軍田管理、民團練勇招募以及商稅關稅征收。每位貢士可任選作答,選得多答得好,自然名次就高。
“少安,”朱慈烺忽然開口,“你選答清流物議這道題,想必是有所用意?”
雷少安抬頭,目光堅定:“回太子殿下,學生愿做殿下的傳聲筒!”
朱慈烺嘴角微揚。這小子懂事,直接表明要做太子黨羽。也是,一個天津人,在云陵沒有根基,雖然掛靠在安州,但也不過是為了領取職田罷了。要想在官場立足,自然得抱緊太子這條大腿。
“好!”朱慈烺站起身來,負手而立,“你既有才學,又是義從出身,本宮就賞你一個功名在身,名列第四甲!”
“學生恭謝太子殿下鴻恩!”雷少安連忙跪地叩首。
朱慈烺緩緩開口:“起來說話。不過有件事你得清楚,這份功名可是能跟你一輩子,只要不犯大錯就保得住。但官職可就沒這么穩(wěn)當了。”
雷少安站起身,神色凝重地聽著。
“從崇禎十八年起,文官要實行試官制和末位裁汰制。”朱慈烺轉(zhuǎn)過身,目光如炬,“試官制就是先用三個月,期滿后由吏部會同上官考核。合格者方能晉升為正式官職,享受全額俸祿。試用期間只發(fā)半俸。”
殿內(nèi)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。
“至于末位裁汰……”朱慈烺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嚴厲,“每年考核,評為下下者要降級。無級可降便要遭受裁撤!而且每十個官員中,必有一個要評為下下。”
雷少安額頭滲出冷汗,這官當?shù)帽人胂笾幸D難得多。
“當然,”朱慈烺話鋒一轉(zhuǎn),“克難伯爵以上的功臣,或是地方蓬萊不在此列。主要是針對新入仕的官員,包括克難新軍中的中低級軍官、登萊恩科出身的中樞官員、監(jiān)政院御史,以及崇禎十七年九月后入仕的官員。”
他走回案前,拿起一份文書:“老官老辦法,新官新辦法。不過新官也有新待遇。你這一身功名來頭不小啊,從七品官銜,每月俸祿二十兩,另有三百畝職田。”
雷少安眼前一亮,這待遇確實遠超預期。
“安州雖在河北,也算得上是塊繁華之地。這三百畝職田一年能有百余石白米進項。加上俸祿,年入五百余兩,也算優(yōu)渥了。”朱慈烺繼續(xù)說道。
“少安,你可滿意?”
“滿意!學生叩謝太子殿下圣恩!”
“既如此,本宮就給你這翰林院庶吉士的官銜。”朱慈烺提筆在卷子上寫下任命。
“這……”雷少安一時愣住。
朱慈烺解釋道:“如今官制改革,庶吉士已非昔比。你要去東林總會任職,得先掛個朝廷官銜。具體職責容后再說,你先去吏部領憑,下月初一開始試用。”
“臣,領旨謝恩。”雷少安俯首,領旨依言退下。
看著雷少安離開,朱慈烺揉了揉有些發(fā)澀的眼睛。翻開名錄,繼續(xù)審閱下一位考生的資料。
殿外,戚元弼、徐爾默和閻應元三人正躊躇不前。
“進去吧。”戚元弼輕聲說道,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。
徐爾默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前的十字架,那是他從小就有的習慣。閻應元則不停地整理著自己的衣襟,生怕有半點不妥。
踏入殿中的瞬間,一股威嚴的氣息撲面而來。朱慈烺端坐在主位上,目光如炬,正在細細打量著眼前的三位貢士。
“參見太子殿下!”三人齊聲行禮,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。
“免禮。”朱慈烺微微抬手,示意三人起身。
殿內(nèi)一時陷入沉默。朱慈烺的目光在三人身上逐一掃過,每一個都讓他感到滿意。戚元弼身為戚繼光后人,骨子里流淌著軍人的血液;徐爾默雖然信奉天主教,但對西學的了解卻是難能可貴;至于閻應元,那份藏在儒雅外表下的血性,正是他所需要的。
“三位都是難得的人才。”朱慈烺開口打破沉默,“本宮已經(jīng)決定讓你們名列二甲。”
三人臉上都露出喜色,但很快又平復下來。他們都知道,太子召見絕不會只是為了告訴他們這個消息。
果然,朱慈烺話鋒一轉(zhuǎn):“不過,想要真正成為國之棟梁,還需要經(jīng)過一番歷練。”
徐爾默眨了眨那雙圓潤的眼睛,忍不住問道:“不知殿下有何指教?”
“本宮新設了兩所學堂。”朱慈烺站起身,在殿中緩緩踱步,“一所明智堂,一所武略堂。徐愛卿精通西學,本宮準備讓你去武略堂。”
“武略堂?”徐爾默一愣,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。他下意識地又摸了摸胸前的十字架,“可是臣……”
“怎么,剛才不是說愿意聽從安排嗎?”朱慈烺眉頭微皺,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悅。
徐爾默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,支支吾吾道:“臣……臣不會打仗。”
朱慈烺看著他那副模樣,心中暗笑。這個虔誠的教徒,看來是真的害怕上戰(zhàn)場。
“放心,本宮不會讓你上戰(zhàn)場。”朱慈烺走到徐爾默面前,“你去武略堂主要是學習西洋軍學,把所學記錄下來,編寫成教材。”
聽到這個解釋,徐爾默明顯松了一口氣:“多謝殿下體恤,臣遵命。”
朱慈烺又將目光轉(zhuǎn)向閻應元和戚元弼:“你們二位雖是文臣,但都出身軍籍。現(xiàn)在國家需要像孫文正、盧文忠這樣的人才,你們可愿意?”
“臣愿意!”兩人異口同聲,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。
朱慈烺滿意地點頭:“不過,本宮不希望你們像他們那樣為國捐軀。本宮要的是能打勝仗的將領。所以,你們也要去武略堂學習。等學成之后,本宮會給你們各自一個營的兵權。”
閻應元和戚元弼對視一眼,眼中都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激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