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嫣蹲在一旁，目光在青牛身上來回打量。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膝蓋，默默計算著這頭牛能出多少肉。多年的經驗告訴她，一頭成年肉牛通常能出四百斤左右的純肉，但眼前這頭瘦骨嶙峋的青牛，估計也就三百來斤。

“這牛太瘦了。”她皺著眉頭小聲嘀咕。

莫志剛踢了踢地上的枯葉，動作輕巧地蓋住血跡：“山里冷，血很快就會結冰。”他的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黑暗，“得快點。”

莫正德點點頭，麻利地開始解剖。他的刀法嫻熟，像是經過千百次練習，每一刀都精準地落在該落的位置。不過半個時辰，整頭牛就被他處理完畢，分門別類地堆在幾塊干凈的布上。

“他青嬸子，可以裝筐了。”他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，月光下能看到他的手臂微微發顫。連續幾天的奔波和緊張，讓這個年輕人也有些吃不消了。

青柔柔連忙從肉堆中挑出最大的一塊，遞給莫正德：“這是你應得的。”她的聲音溫和，帶著幾分長輩的關切。

莫正德有些不好意思，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：“這...不用了吧。”

“村里請人殺豬都要給工錢，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？”青柔柔急切地說，“你們一路護送我們，這點心意你得收下。”

莫母見狀，趕緊上前接過那塊肉：“多謝他青嬸子。”她轉頭瞪了兒子一眼，“還不快謝謝人家。”

韓六谷也拿了幾塊上好的牛肉，小心翼翼地放進莫家的竹筐：“大舅公，這是給師父的。”他的動作很輕，生怕驚動了躲在暗處的什么人。

莫志剛笑著搖搖頭：“你們給這么多，自己夠吃嗎？”

“夠的夠的。”韓六谷一邊說，一邊將剩下的肉分類裝筐。他的動作很快，但每一塊肉都放得整整齊齊。

陳婉晴悄悄湊到韓六谷身邊，壓低聲音道：“六谷，到了閬州，能不能分我點牛肉？”她的眼睛在月光下閃爍著，帶著幾分期待和討好。

韓六谷點點頭，卻始終沒有看她。他的心里明白，帶著這個心思多變的二嬸，只怕路上會生出許多事端。作為師父跟前的二徒弟，有些事情他必須要處理。

夜色漸深，寒風呼嘯，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。眾人加快了裝筐的速度，生怕夜長夢多。

第二天一早，他們繼續趕路。山路崎嶇，腳下的碎石不時滾落，發出清脆的聲響。走了整整一天，眾人終于看到了山腳下的平地。

“總算出來了！”莫梨花忍不住歡呼，轉了個圈，“這鬼地方，我這輩子都不想再來了！”

陳婉晴也松了口氣，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。離開戰場，就意味著逃出生天。但她的眼底依然帶著一絲警惕，不時回頭張望。

又走了一個多時辰，蘇嫣突然停下腳步。她認出了前方的村落——那是陳村。去年他們曾經路過這里，心懷憧憬地準備前往云城。誰知道短短一年多，再次路過此地，卻已是另一番光景。

“要進去看看嗎？”莫遠山問道，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猶豫。

蘇嫣沉思片刻，點了點頭：“我們的糧食最多只夠十天，得想辦法補充。”她環視了一圈同伴們疲憊的面容，“不過人多容易引起誤會，外公，我們兩個進去就好。”

安排好其他人在避風處等候，蘇嫣和莫遠山朝村里走去。越往里走，兩人越覺得不對勁。村子里安靜得出奇，連一絲人氣都沒有。家家戶戶門窗緊閉，像是被時間遺忘的畫卷。

空蕩蕩的街道上堆積著厚厚的落葉，偶爾有一兩只野貓從墻頭竄過，留下一串凌亂的腳印。破舊的門板在風中吱呀作響，仿佛在訴說著這里經歷過的故事。

“阿嫣，這村子......”莫遠山下意識摸向腰間的刀，眼中閃過一絲警惕。

蘇嫣仔細觀察著每一戶人家。從屋頂的積塵，到院子里雜草的高度，再到門前石階上的青苔，種種跡象都表明這里已經荒廢許久。

他們找到了村長陳富的家。院門從里面栓著，蘇嫣輕松翻墻而入。破敗的院子里，一口枯井靜靜矗立，井臺上爬滿了藤蔓。

“外公，別擔心，”她打開院門，“從種種跡象看，陳村的人至少已經離開半年了。”她的聲音很輕，卻帶著幾分確信。

莫遠山這才放心地跟著進來。院子里的木桌上積了厚厚的灰，葡萄藤無人打理，雜亂地爬滿了墻。一只破碗倒扣在桌上，邊緣已經缺了一塊，不知道經歷了什么。

蘇嫣來到廚房，門上一把銹跡斑斑的大鎖格外醒目。她從門縫往里張望，試圖找到一些線索，弄清楚陳村的人到底去了哪里。廚房里一片漆黑，只能隱約看到幾個倒在地上的陶罐。

蘇嫣和莫遠山站在陳富家門前，冬日的寒風裹挾著枯葉，在他們腳邊打著旋兒。

“咚咚咚——”莫遠山抬手敲了敲門，木門發出沉悶的響聲，卻無人應答。

蘇嫣往前邁了一步，透過門縫往里張望。屋內一片漆黑，連個人影都看不見，只有幾片破碎的瓦片散落在地上。她蹙眉，心底涌上一絲不安。

“外公，咱們換個地方瞧瞧。”蘇嫣輕輕將門拉上，木門發出“吱呀”一聲輕響。

莫遠山暗自松了口氣。他一直擔心這丫頭會想著撬鎖進去。他從小就夢想當個行俠仗義的豪杰，可撬鎖這種事，實在有違俠義。更何況，這種時節，空無一人的房子總讓人心生不安。

兩人繼續在村里轉悠。冬日的陽光灑在空蕩蕩的街道上，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。

“這家我記得，是王二叔家。”莫遠山指著一處院墻斑駁的房子說道，“他家有個兒子，和你差不多大。”

蘇嫣點點頭，目光掃過那扇歪斜的木門。門板上有幾道深深的劃痕，像是被什么利器留下的。她不動聲色地往前走去，心里卻在盤算著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