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如水，將破廟外的空地照得通亮。夜風輕拂，帶來遠處若有似無的蟲鳴聲。蘇嫣從荷包里掏出顆糖：“給哥哥吃。”

石小豹連連擺手，一臉正直：“不行不行，我們當差的不能收外人東西。”

“哥哥穿官服真好看。”蘇嫣笑瞇瞇地說，眼睛彎成了月牙形。

“哪里是官服啊，我不過是軍隊里的一名普通士兵。”石小豹擺擺手，但眼中閃過一絲得意。

“現在是小兵，以后肯定能當大官。”蘇嫣繼續說著甜言蜜語，聲音輕柔得像是在哄小孩。

在蘇嫣的軟語相勸下，石小豹漸漸放松警惕，開始說起了他們此行的目的。蘇嫣聽得認真，但心卻越來越沉重。

原來邊關形勢比她想象的還要嚴峻。異鬼不斷騷擾著邊境地區，造成嚴重威脅，最近更是膽大包天，竟敢深入內地屠村。朝廷已經派出多路人馬前去剿滅，但收效甚微。

“小妹，你這么聰明，教我認字好不好？”石小豹突然說，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。

蘇嫣一愣，隨即欣然應允：“每天掌握五個全新詞匯，一年就能認識上千字了。”她的聲音溫柔，帶著幾分鼓勵的意味。

“真的嗎？”石小豹激動得手舞足蹈，“小妹，我們結拜吧！”

蘇嫣猶豫片刻，看著少年真誠的眼神，終究點了點頭。兩人對月拜了把子，約定他日重逢。夜風輕拂，帶走了兩人的誓言，卻留下了一段難得的情誼。

蘇嫣站在破廟外，仰望著漫天繁星。夜風微涼，帶著初春特有的潮濕氣息拂過她的面頰。

異鬼騷擾北防線的消息像一塊沉重的石頭，壓在她的心頭。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，眉頭微蹟。云州雖不是邊城，卻也離邊境不遠。那狗皇帝讓安州災民前往云州，分明是要將他們當做抵擋異鬼的炮灰。

夜色漸深，破廟四周的蟲鳴聲此起彼伏。蘇嫣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山影，思緒紛亂。她不由得想起路上遇到的那些難民，有的衣不蔽體，有的餓得面黃肌瘦，還有的...她猛地搖了搖頭，試圖驅散這些令人不安的畫面。

“小妹，你在想什么？”石小豹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。他踩著碎石子走來，每一步都發出輕微的咯吱聲。

蘇嫣轉過身，月光下少年的臉龐還帶著幾分稚氣。她抿了抿有些發干的唇：“小豹哥，那些異鬼真的能被擋住嗎？”

“當然能！”石小豹拍著胸脯，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，“有趙將軍在，那些紅頭發綠眼睛的怪物，休想踏進我大周一步！”

少年提起心中偶像，整個人都神采飛揚起來。他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崇拜：“趙將軍十六歲就上陣殺敵，十八歲便成為主將，二十歲時一人一劍，斬殺異鬼首領...”

“那時候，異鬼大軍壓境，我們的將士傷亡慘重。”石小豹手舞足蹈地比劃著，“趙將軍孤身潛入敵營，在萬軍叢中取敵首級。那一戰，異鬼損失慘重，從此再不敢輕易犯境。”

聽著石小豹繪聲繪色的描述，蘇嫣緊繃的心弦稍稍松弛。她望向遠方，夜色中似乎能看到那位傳奇將軍的身影。

破廟內傳來腳步聲，莫正德披著一件單薄的外衣走了出來。他的眼中帶著幾分疲憊，卻依然堅持道：“阿嫣，我來替你守夜。”

“大哥，你休息吧，我和小妹再聊會兒。”石小豹搶著說道。

莫正德搖搖頭：“你們都累了一天，早點休息。這守夜的事，還是交給我們大人來做。”

蘇嫣看了看兩人，最終點點頭：“好，那大哥你小心些。”她又和石小豹聊了幾句，這才轉身回到破廟內。回到廟里，蘇嫣靠在墻邊，望著熟睡的眾人，心中思緒萬千。她知道，這短暫的平靜之后，等待他們的將是更多的風險和挑戰。但此時此刻，她只想好好守護這一份來之不易的安寧。

第二天一早，石小豹等人因著有空公事在身，早早就出發了。莫家人醒來收拾行李時，蘇嫣向家人宣布了和石小豹結拜為異姓兄妹的事，聽罷眾人立刻都驚呆了。莫梨花更是瞪大了眼睛，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
“阿嫣，你這膽子也太大了！”莫志剛豎起大拇指，眼中滿是贊嘆，“不過我喜歡！”

莫遠山笑著拍了他一下：“我早說過，阿嫣將來必有大造化。這眼光，這膽識，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。”

出發前，蘇嫣猶豫再三，還是將異鬼的事告訴了家人。她不想讓家人蒙在鼓里，即便這個消息可能會讓他們擔心。

“異鬼？”莫遠山皺起眉頭，“就是那些紅頭發綠眼睛的怪物？”

蘇嫣點點頭：“聽說它們最近在北防線活動頻繁。”

“有趙將軍在，應該不會有事。”莫正德安慰道，但眉間的憂慮卻未曾消散。

雖然這消息令人不安，但有趙將軍坐鎮邊關，眾人倒也沒太過驚慌。為了照顧莫梨花和莫母，原本三天的路程走了五天。

路上，他們遇到不少同樣前往云州的難民。有的拖家帶口，有的孤身一人。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疲憊，卻又帶著對未來的期待。

當巍峨的云州城墻終于出現在眼前時，所有人都激動不已。城墻高大雄偉，青磚疊砌，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。

“總算到了。”莫遠山長舒一口氣，眼角有些濕潤。

“阿嫣，我們真的活著到了云州！”莫梨花抱著蘇嫣，眼中含淚。這一路的艱辛，終于有了回報。

正要進城，遠處突然傳來嘈雜聲。人群涌動，喧囂聲此起彼伏。蘇嫣讓莫正德抱她上肩，定睛一看，竟是柳竹一行人。

只是那支曾經兩千多人的隊伍，如今只剩百余人。他們衣衫襤褸，面容枯槁，有的人身上還帶著傷。蘇嫣的心猛地一沉。

“外公，我們先進城。”蘇嫣跳下來，神色凝重。她不想讓家人看到那些可能會影響士氣的場面。

莫遠山雖不解，但已習慣聽從外孫女的建議。他招呼著眾人加快腳步，向城門口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