鄰居們竊竊私語，有人同情，有人嘲諷，更多的人只是看熱鬧。

陸星辰緊緊抱著弟弟，感受著父親有力的臂膀。

她的目光掃過院子里的每一個人。

二伯母躲在角落里抹眼淚，二伯一臉為難地站在原地。大伯和大伯母站在尹氏身后，眼神閃爍不定。

老陸頭嘆了口氣，聲音里帶著疲憊：“都散了吧，這是我們陸家的家事。”

可是尹氏卻不依不饒：“不行！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！這個丫頭，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訓(xùn)她不可！”

陸思誠突然轉(zhuǎn)身，直視著尹氏：“娘，您要什么說法？是要我跪下給您磕頭認(rèn)錯，還是要我女兒給您下跪賠罪？”

他的聲音很輕，卻字字如刀：“您把我兒子打成這樣，您給我什么說法？”

尹氏被這話噎住了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：“你...你這個不孝子！”

“孝？”陸思誠苦笑一聲，“我躺在床上那么多年，您可曾來看過我一眼？我女兒給您送餃子，您就這樣踐踏她的心意？”

寒風(fēng)呼嘯，吹散了院子里的積雪。

陸星辰感覺到父親的手在顫抖，卻依然緊緊地護(hù)著她和弟弟。

陸思誠站在院子里，望著眼前這一幕，心中五味雜陳。

院子里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陸星辰和弟弟大遠(yuǎn)、小遠(yuǎn)蜷縮在角落，身上還帶著方才挨打的傷痕。

尹氏正抱著她那條寶貝狗福寶，眼神兇狠地瞪著自己的長子。

“你對福寶都舍不得碰一下，但是對孫子孫女，卻能下這樣的狠手！”陸思誠的聲音里帶著壓抑已久的怒火，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。

尹氏的臉?biāo)查g漲得通紅，她猛地站起身，福寶從她懷里滑落，發(fā)出一聲嗚咽。

“你這個不孝子，竟敢這樣跟你娘說話！當(dāng)初要不是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，你能有今天？”

“好，很好。”陸思誠冷笑一聲，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，“從今往后，就當(dāng)我從來都不是你的兒子。”

這話一出，老陸頭的臉色瞬間變了。

他放下手中的煙袋，沉默不語。

尹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，從地上蹦了起來，“有了孩子就把親娘忘得一干二凈！你個白眼狼，當(dāng)初就該把你摁死在...”她的話還沒說完，就被陸思遠(yuǎn)和陸思明一左一右攔住。

就連受傷的陸思海也從屋里探出頭來張望，臉上帶著幾分擔(dān)憂。

院子里的氣氛越發(fā)緊張，連樹上的麻雀都停止了嘰喳。

陸星辰站在一旁，看著自己的父親挺直腰桿，任憑尹氏如何咒罵都不為所動。

她眼眶微微發(fā)熱。

“星辰，”陸思誠突然轉(zhuǎn)頭，聲音溫和了幾分，“去把你娘的簸籮拿來。”

陸星辰眼前一亮，立刻跑向內(nèi)宅。

她的腳步聲在安靜的院子里格外清晰。

不一會兒，她抱著一堆鞋面料和花樣子回來了，那些五顏六色的布料在夕陽下顯得格外刺眼。

“還給她。”陸思誠淡淡地說，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。

陸星辰把東西塞進(jìn)尹氏懷里，大半散落在地。

那些精心裁剪的鞋面和繡樣凌亂地鋪在地上。她也不管，轉(zhuǎn)身站到父親身邊。

尹氏氣得渾身發(fā)抖，手指顫抖著指向陸思誠，“你、你這是什么意思？”

“從今以后，我媳婦的手藝只給自家人用。”陸思誠冷聲道，“桃兒的嫁妝，你自己想辦法。”

老陸頭深深嘆了口氣，眼中閃過一絲無奈，“老三，你真要跟家里斷絕關(guān)系？”

陸思誠沒有說話，緊繃著下巴。

院子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，連風(fēng)都停止了流動。

“算了，今天的事大家都有錯。”老陸頭緩和語氣，試圖化解這場危機(jī)，“胖丫不罰了，這頓飯錢就免了，我讓老四去請大夫給大遠(yuǎn)看看...”

“你瘋了？”尹氏尖叫起來，聲音尖利得像是要刺破天空，“憑什么跟他們服軟？那個賤人生的...”

“閉嘴！”老陸頭怒喝，打斷了她的話，“繼續(xù)嘮叨你就別在這家里待了！”

尹氏愣住了，隨即歇斯底里地大叫：“你不要我了？我跟了你幾十年，生兒育女，操持家務(wù)，現(xiàn)在要休我？”

她猛地朝著院子里的古銀杏樹沖去，似乎真要尋死覓活。

陸思明眼疾手快，一把抱住了她。

突然，尹氏的身子一僵，眼睛往上翻白，牙關(guān)開始打顫，手腳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。

“咯咯咯...”可怕的聲音從她嘴里發(fā)出，白沫從嘴角溢出，褲子也濕了一片。

陸思明驚慌失措，手足無措地喊道：“爹！娘這是怎么了？”

尹氏渾身抽搐，臉色發(fā)青。

老陸頭顧不得其他，慌忙脫下鞋子塞進(jìn)尹氏嘴里，防止她咬傷舌頭。

“快！把你娘抬進(jìn)屋！”老陸頭大聲吩咐，聲音中帶著慌亂。

院子里頓時亂成一團(tuán)。

陸思遠(yuǎn)和陸思明手忙腳亂地抬著尹氏往屋里走，老陸頭在后面跟著，不停地叮囑要小心。

盧氏拉了拉丈夫的袖子，眼中帶著幾分擔(dān)憂，“要不咱們進(jìn)去看看？”

陸星辰卻攔在父母面前，搖了搖頭，“爹，娘，你們進(jìn)去只會讓奶更生氣。”

尹氏這是癲癇發(fā)作，過度激動引起的。現(xiàn)在最重要的是讓她情緒穩(wěn)定。

陸思誠沉默片刻，神色復(fù)雜地點了點頭。

陸星辰推來輪椅，讓父親坐下。

一家人回去膳房。

她轉(zhuǎn)身去照看兩個弟弟，給他們盛了餃子。

大遠(yuǎn)愁眉苦臉地看著姐姐，小聲問道：“姐，奶會不會有事？”

“放心吧，”陸星辰揉了揉弟弟的頭，裝出一副輕松的樣子，“奶命硬著呢。”

大遠(yuǎn)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。

夜幕漸漸降臨，老宅里的燈一盞接一盞亮起。

屋里傳來尹氏的呻吟聲，還有老陸頭低聲的安慰。陸星辰嘆了口氣，轉(zhuǎn)身走進(jìn)膳房。

膳房里，大遠(yuǎn)搖了搖頭，臉色泛著不自然的蒼白，眼神也有些渙散。

他用手撐著桌面，似乎連坐直身子都很吃力。

“香是香，可吃了兩口就想吐。”他的聲音透著虛弱，說話時還微微皺著眉頭，顯然十分不適。

陸星辰放下筷子，仔細(xì)打量著弟弟。

弟弟平日里紅潤的小臉此刻竟顯得如此蒼白，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。

她伸手輕輕觸碰弟弟的額頭，溫度正常，卻能感受到他細(xì)微的顫抖。

“頭暈嗎？”她柔聲問道，眼中滿是關(guān)切。

大遠(yuǎn)微微點頭，腦袋晃動得讓疼痛更加劇烈起來。

他揉著太陽穴，試圖緩解那陣陣襲來的眩暈感。“剛才有點，現(xiàn)在好些了。”

陸星辰心中一緊，立即站起身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