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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豎起支架

北極熊號這天晚上頗不寧靜。甲板上的腳步聲把船員們從睡夢中驚醒。他們翻過身重新睡著,又被鬧鐘的嗡嗡聲驚醒,只好趕緊關掉鬧鐘。迪克躺在鋪位上,滿腦子都是地圖上的小湖。他估算洗船需要多久,想知道回家以前還有沒有看潛鳥的最后機會。有人在船艙里走動,有人登上升降梯。“第二斜桅和斜桅支索!我真希望它們的骨架都是鐵打的。”一定是南希從那兒溜過去了。甲板上傳來一路小跑的聲音。“看!看!就是這里。”“別大喊大叫!”“好吧,不過他們睡得像死木頭。”然后,小艇發出輕輕的碰撞聲,槳架吱吱作響。寧靜片刻……然后,“他在干什么?跺腳取暖?”“找個最好的地方,把船拖上岸。”“他挪石頭干什么?”“做標記,這樣方便我們漲潮時入港。”“他又過來了。”聲音消失了許久。突然“砰”的一聲。弗林特船長的聲音從外面傳來:“好好干。馬克知道他在干什么。升降十英尺……水位低……我們倒進去,就能讓藤壺脫落,清洗積累的污泥。”船艙里傳來更多的聲音。迪克下了鋪,發現其他人差不多同時做了同樣的決定。提提、多蘿西、佩吉和蘇珊都起了床,想看看發生了什么事情。迪克匆匆忙忙跟在她們身后。他還沒有爬完一半升降梯,就聽見一聲吼叫:“你們這些小傻瓜,回去睡覺!睡覺時間只剩下幾個小時了。明天的工作可不輕松啊。”霧已經散了,天色明亮,霞光萬丈。

“我們就算看得一清二楚,也不可能干得更好了。”提提說。

“拋錨點在港灣中間偏右。”多蘿西說。

“說真的,我們最好回去睡覺。”蘇珊說。

“他已經上了岸,尋找豎立支架的適當地點。”佩吉說。

“豎立支架……”迪克真想看看發生了什么事情。或許所有船員都有用,但不是每天都有用,隨船博物學家可不能變成多余人啊……迪克爬回鋪位,又睡著了。他沒有聽到約翰、南希和弗林特船長進了船艙。外面安靜了一兩個小時,然后又傳來更多噪音。瞭望室、甲板發出沉重的砰砰聲。有人通過他的鋪位,拿甲板下面的東西。絞車吱吱作響,汽化爐突然呼嘯起來。迪克朦朦朧朧聽到羅杰說:“閉嘴!”還有人說:“引擎!”羅杰突然鉆出鋪位,叫道:“來了!來了!等我來了再開始。”迪克再一次迷糊地睡著了,仿佛僅僅過了片刻,他醒過來,明白甲板下面只剩下他一個人。明亮的陽光灑滿船艙,迪克揉揉眼睛,抓起眼鏡,爬出鋪位,爬上樓梯,發現所有的船員都在甲板上。北極熊號在陽光明媚的港灣水面上慢慢移動,他們昨天在迷霧中居然歪打正著。

船向港灣北面駛去,那里是懸崖和峭壁。巖壁從地面升起,長滿石南,掩蔽了地圖上標明的山谷。迪克在灣口看到,他們駛過時,海鷗繞著懸崖飛行,引擎的聲音從懸崖反射回來。崖頂傾斜成小山,隱藏在山脊后的建筑物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。他向船尾方向眺望,看到一條山巖。山巖隆起,形成海岬,海岬將他們所在的港灣和南方的另一個港灣隔開。一條小溪流入港灣頂部,形成瀑布。小小的海灣兩側都是巖石,北極熊號向中間駛去,船在這里面最安全不過。只有小片白云從天上飄過,向海濱飄去。懸崖外,白浪洶涌。

“悠著點兒。”弗林特船長說,“用不著靠岸。”

“好的,長官。”羅杰說。

“突……突……突……”

霧散了,今天上午還有一大堆工作。后甲板上有一大卷繩子。靠近駕駛艙,船上的小錨又一次準備就緒,從后甲板而非前甲板放下。前甲板上有更多的繩子,一卷繩子的末端扔到小艇上。系錨的纜繩固定在右舷側支索上,而不是讓它拖在船后面。蘇珊在掌舵,因此其他事情需要約翰、南希和弗林特船長動手,而且刻不容緩。

“干得好,蘇珊。”弗林特船長說,“我們現在到了標記地點,一塊白石疊在另一塊上面……一直對準標記。”

“迪克,”多蘿西說,“在甲板上穿睡衣,不怕著涼嗎?”

“我不冷。”迪克說,“我等一會兒就換衣服。”

“這片海灘多可愛,”南希說,“霧一退,我們就看到海灘了。弗林特船長上岸做了標記。”

“支架往哪兒豎?”迪克問。

“瞧這邊,”南希說,“你沒有聽見我們安裝螺栓的聲音嗎?”

迪克向那兒看去,發現船邊豎起沉重的支架,左右舷各有一個。側支索附近的大螺栓充當樞軸,支架的前端以此為中心旋轉。

“干得漂亮吧?”提提說,“哪一個港口都比不上。”

“這地方最適合作為小說背景了。”多蘿西說。她眺望內陸遠方的青山,陡峭的懸崖蔭蔽海灣,擋住了北風。

“哪一個港口都比不上。”提提又說,“就是這種地方,適合故事發生。”

“上帝保佑,我希望什么事都別發生。”弗林特船長匆匆經過,檢查確定前甲板一切就緒,“這是一條大船,可不能出什么事。”

“我不是說那種事。”提提說。但弗林特船長沒有聽她說,他已經站在船尾,來來回回察看,仿佛想確定距離。

“放小錨吧。”他說。

北極熊號慢慢行駛,潑剌一聲,他放出繩子。

“約翰,”他叫道,約翰立刻趕過來,“注意錨索,讓它放完。但如果我們準備倒行,就馬上停下來,把錨索絞回去,我們可不能讓錨索絞進螺旋槳。”

“好的,長官。”約翰說。

“我來掌舵,讓船靠岸。”弗林特船長說,“蘇珊,你做得不錯,這一次還是在旁邊待命。南希,準備船頭纜繩。”

“一切就緒!”南希叫道。

“突……突……突……”

北極熊號慢慢駛向海岸。

“停!”

“已經停下了。”羅杰說,把變速桿拉回來。引擎的“突突”聲突然加快,螺旋槳不再轉動。

北極熊號越來越慢,駛入小海灣,左右舷接近巖石,他們從右舷已經看不見溪口和后面的外海。再過二十碼,船頭就會撞到更多的巖石上,這條狹窄、彎曲的海岸到處都是巖石。

“隨時準備。”弗林特船長平靜地說。

大家屏息靜氣。

“咝咝咝——”

弗林特船長立刻放開舵柄,登上小艇,向海岸劃去。

“他上岸了!”提提叫道。

他們看到船長下了小艇,一兩步登上海岸,把錨固定在海岸的巖石間。

“絞緊船頭的纜繩,打上結!”他叫道。南希立刻把繩結拴好。

“約翰,船尾的纜繩!絞緊!打結!”

“好的,長官。”

“南希,左舷纜繩!”

他再次走下小艇。南希把繩頭遞過來。他拿著繩頭上岸,固定在巖石間。

“右舷纜繩!”

幾分鐘內,北極熊號從頭到尾、左舷右舷的纜繩都系緊了。

“咝咝咝——咝咝咝——”

“船又浮起來了!”羅杰叫道,“要不要利用引擎再推一下?”

“關閉引擎。”

羅杰消失在甲板下。引擎的聲音漸漸消失,羅杰又一次突然冒出頭來,用浸油的破布擦手,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。

弗林特船長汗流浹背,上氣不接下氣地登上船。

“咝咝咝——”這一次聲音很輕。

“船靠岸了。”提提說。

“好了。”弗林特船長氣喘吁吁地說,“潮水還會上升一兩英寸。我們現在可以降低船舷,首先右舷。我們有足夠的時間,先把兩邊降下來,再安頓船身。”

再簡單不過了。降低右舷肋骨后端。南希拉動船頭的纜繩,約翰同時放松船尾的纜繩,直到肋骨豎立、下降。兩條纜繩系緊,弗林特船長滿面春風。橫桅索系緊支架上端,對側如法炮制。北極熊號龍骨準備著陸。一旦潮水退去,它就會停在兩側支架上。

“你最好把衣服穿上。”多蘿西對迪克說。迪克正在下面擰螺栓,他知道馬上就能上岸自由活動了。

“我們能做的都做完了。”弗林特船長接著說,“大家都干得漂亮。早飯好了嗎?”

“麥片粥涼了。”蘇珊說。

“誰在乎?”南希說。

“無論如何,我們還有熱咖啡。”佩吉說,“你們把支架固定好,我重新打開汽化爐。”

他們還沒有開始喝麥片粥,就感到船又一次著落。他們知道,潮水先把他們抬起來,再讓他們落下去。大家搶著爬上升降梯和瞭望室樓梯。

“著陸很漂亮。”弗林特船長說。

“支架呢?”約翰說。

“馬上就派上用場了。”

“至少這一邊已經支住了。”羅杰說,“我看到一條魚繞著架子轉。”

“吃水線露出來了。”一兩分鐘后,南希說。

“再過兩小時,我們就開始工作。”

“我們先把早飯吃完。”蘇珊說。

他們重新下來。迪克仍然滿腦子都是地圖上的湖泊,這些湖泊就在不遠處。他問道:“你想要我們都去洗船嗎?”

“大家都去。”南希說。

“別這樣想。”弗林特船長說,“首先,刷子和刮刀都不夠用。不,我只想要四個最會干活的。約翰、南希、蘇珊和佩吉來幫忙,其他人不要礙手礙腳,最好上岸去玩會兒。”

“我們去探險。”提提興高采烈地說。

“當然,如果你確實用不著我們。”多蘿西說,她也想上岸探險。

“好哇。”羅杰說。

迪克一心想著潛鳥,高興得說不出話來。

“把你的東西拿開。”佩吉說,“讓我和蘇珊做三明治,準備上岸開派對。”

“上岸開派對!”提提、多蘿西和羅杰彼此對視,眼神里充滿了想法。迪克身為隨船博物學家,心中計算了一遍非帶不可的東西。

“我們要不要帶上小地圖?”提提問。

“小地圖上什么地名都沒有。”約翰說。

“那倒更好。”提提說,“我們自己來命名……從洗船灣開始。”

“還有海鷗懸崖。”多蘿西說。

“我想,馬克不會介意的。”弗林特船長說。

北極熊號的龍骨和支架停得穩穩的。大家說話的聲音比以前小多了。他們在整個航程中熟悉了腳下的船只,船只在風中搖擺,破浪前進,就像有血有肉的生命,甚至在夜泊港口時也是這樣。現在,它突然死了。誰也沒有說出口,但大家面面相覷,想從別人的表情看出他們的感受。

“我想知道它在下面是什么感覺。”南希突然說。

“我們很快就會知道。”約翰說。

“大部分老領航員都有同樣的感覺。”弗林特船長說,“他們腳下有感覺。”

“停船的姿勢是不是頭低腳高?”約翰說。他一直在擔心這件事。

“它停得很平,”弗林特船長說,“但海灘是傾斜的。船基本上是平的,現在停在支架上,非常穩當。”

“我吃飽了。”南希說,“我想上去看一看。”

弗林特船長一面往煙斗里塞煙絲,一面跟著她。約翰大口咽下最后一塊面包和橘子醬,喝完最后一點咖啡,起身離去。提提和多蘿西跟在約翰后面。迪克已經吃完了早飯,拿出他需要的所有東西,在鋪位下的長椅上排成一列:照相機、望遠鏡、鉛筆……一樣不漏。羅杰站起來,向升降梯瞥了一眼,又回到桌邊。他重新坐下,把空杯子遞給蘇珊。他是工程師,這時他的工作已經完成了,他又給自己切下一塊面包。蘇珊笑起來。

“還沒吃飽?”她說。

“那又怎么啦?”羅杰說,“如果你想問,我就是沒吃飽。”

“那現在就多吃點。”蘇珊說,“省得你上岸還要帶吃的。”

羅杰用懷疑的目光打量她,蘇珊是不是在嘲笑他?“如果路長,我們半路上就會餓的。”他說。

“我們不會讓你挨餓的。”佩吉說。

迪克確定他什么都沒有遺漏。他把小東西放在口袋里,把照相機放進背包里,小心翼翼地不讓它接觸水,然后背起背包,上了甲板。

“看看船邊,”多蘿西說,“潮水已經退了許多。”

迪克看過去,北極熊號兩側船身吃水線下露出寬闊的暗綠色條紋。

“我們越快上岸越好。”南希說,“約翰,快點兒。帶上油漆、刷子和刮刀。等船擱了淺,活兒就不好干了。”

“刮刀?”多蘿西問。

“用來對付藤壺,”南希說,“船上到處都是。跟野草黏在一起。”

“折疊艇呢?”約翰說。

“我們用不著它,”弗林特船長說,“只要重新裝上就行了。”

“我們還是一起清洗吧。”南希說,看看折疊艇奇特的形狀,它幾乎折成平的,在陽光下閃閃發亮,“我們一次都沒有用過。”

“等我們把船洗完,今天晚上潮水把北極熊號浮起來,你就可以玩玩折疊艇。”

“好吧。”南希說,“說話算話。”

萬事大吉,人人心里有數。弗林特船長坐在船艙的太陽光下抽煙。大家一見他這副樣子,就知道他不再像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那樣擔心了。他甚至沒有費心給約翰和南希提建議。約翰和南希從瞭望室拿出拖把、長柄刮刀和兩大罐水手牌高質量金牌防污油漆,遞給下面的提提和多蘿西。提提和多蘿西已經上了小艇,希望第一批登岸。

佩吉從前艙口探出頭來:“蘇珊想知道,你們有沒有準備好刮刀和其他東西。”

“應有盡有。上船再取一次該有多麻煩。”

他們開始轉運,還沒有運完,潮水就退了,甚至用繩梯都很難到達小艇。

“弗林特船長沒有來?”提提問。

“船長總是最后一個離船。”多蘿西說。

“北極熊號又沒有沉船。”提提說。

“不管怎么樣,他想最后一個離船。”多蘿西說。

南希再一次返回去接他。弗林特船長重手重腳,從斜桅支索爬進小艇。羅杰叫道:“他來了。”這是一個歡快的時刻。他沒有直接登岸,而是坐在船尾。這時,南希繞著大船劃了一圈。

“他穿了長筒靴。”羅杰說。

“他會用得著的。”約翰說,“我們完工以前,他還要走很長一段路。”

海灘變成了宿營地,所有物資都運到岸上。北極熊號船員在旁邊守候,看到船邊的潮水越來越低。太陽光照耀著小海灣,頭頂上碧空如洗,小片白云飛過,猶如散落的棉絨。“今天的天氣會很干燥。”弗林特船長說。

“右舷會先干的。”約翰眺望太陽,說道。

“那我們就從右邊開始吧。”南希說,“天哪!進港時耽誤了好長時間,現在都十點鐘了。”

“探險隊還不出發嗎?”多蘿西問。

“我們正好可以等等,等船完全露出水面。”提提說。

“你們不想去就別去。”南希說。

“可我們想去。”提提說。迪克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瞥。

“你們在內陸發現的東西,肯定不如在這里發現的一半驚人。”南希說。

“我敢打賭,你錯了。”羅杰說。

“未知的國土。”提提說。

“真正的探險。”多蘿西說。

“比劃船、洗船帶勁兒多了。”羅杰說。

“好吧,你們一起去吧。”南希說。

可是探險隊磨磨蹭蹭,支船架在海水中顯得越來越高。弗林特船長穿著長筒水靴,拿著硬毛刷涉水而過,開始刷北極熊號船頭。他們等呀等,迪克越來越不耐煩了。最后,約翰和南希涉水而過,跟船長一起刷起來。海水越來越淺,最后他們可以站在北極熊號船頭下的海水里。

“我們動身吧。”迪克說。

“我們什么時候回來?”多蘿西問。蘇珊跟著問:“他們最好什么時候回來?”

“噢!七點鐘吧。”弗林特船長叫道,“船一浮起來,我們就鳴一聲霧角。”

“快點。”多蘿西說。

“別招惹土著人。”蘇珊說。

“根本就沒有土著人,”提提說,“這一帶杳無人煙。”

“山脊后面有房屋。”南希說。

“可這一邊沒有。”提提說,“無論如何,地圖上沒有。”

“再見,你們好好洗船吧!”羅杰叫道。陸上小分隊離開北極熊號,登上海岸,開始探索這一片陌生的土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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