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氏大廈頂層的雪茄煙霧在落地窗前聚成灰霧,陸沉舟望著陳立遠指間的大衛杜夫,煙尾明滅間映出對方西裝袖口的百達翡麗——與他藏在掌心的銀頂針形成刺目的對比。真皮沙發的褶皺里嵌著片藍布毛,正是上周被周雨薇撕毀的1978年布料殘片。
“沉舟還是這么軸。”陳立遠彈了彈煙灰,煙灰缸邊緣刻著“陳氏紡織”的燙金logo,“合作方案第三條,”他敲了敲紅木桌面,“放棄‘時光裁縫鋪’的手縫工藝,改用流水線生產,我能讓你的項目估值翻十倍。”
陸沉舟的指尖劃過沙發扶手上的燙痕——那是1985年倉庫火災留下的,與他母親頂針內側的星圖日期分秒不差。“陳總知道嗎?”他摸出銀頂針,內側的“秋”字在落地燈光下顯形,“李阿姨用老縫紉機縫補的每道針腳,”頂針尾端敲了敲陳立遠推來的合同,“都在檔案局的顯微掃描里,帶著1978年紡織廠的棉纖維DNA。”
陳立遠的瞳孔驟縮,雪茄在煙灰缸里燙出焦痕。他終于想起,為何陸沉舟敢拒絕陳氏的資本注入——那些被他視為“過時”的老布料,每寸都藏著當年侵吞資產的證據鏈。“你以為靠情懷能打贏市場?”他突然冷笑,調出手機里的報表,“快消品牌用你的蝴蝶扣圖案做聯名,銷量是你們手工定制的五十倍——”
“但他們的針腳密度只有每英寸8針,”陸沉舟打斷他,從公文包取出件皺巴巴的襯衫,袖口補丁上的小太陽涂鴉還帶著十年前的油墨香,“而秋秋手縫的針腳,”他指向布料內側的雙股線,“是每英寸16針,能承受洗衣機五百次洗滌,”鏡片后的目光掃過陳立遠發白的指節,“就像令尊當年燒毀的賬本,總會在時光里留下灰燼。”
會議室的空調突然加大風力,吹得陳立遠辦公桌上的陳氏財報嘩嘩響。陸沉舟看見對方抽屜縫隙里露出半截藍布——正是1985年他父親從紡織二廠倉庫偷走的邊角料,邊緣還留著李阿姨的補線痕跡。
“最后通牒。”陳立遠突然把合同摔在桌上,公章處的印泥還沒干,“要么合作,要么——”他指向窗外的面料市場,幾臺挖掘機正在拆除老廠房,“下周開始,你的老布料供應商,都會收到陳氏的斷供函。”
陸沉舟站起身,西裝袖口拂過陳立遠的雪茄煙盒,頂針在玻璃上投出蝴蝶形狀的光斑:“陳總忘記了,”他從口袋里抽出張泛黃的紙,“1978年的布料分配表上,”指尖劃過自己和林晚秋的名字,“我們兩家各留的半匹布,”望向對方突然僵硬的肩膀,“早就被秋秋拼成了完整的星圖——就像你抽屜里的藍布殘片,”鏡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,“永遠拼不出當年的真相。”
陳立遠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快遞:里面是半張1985年的銀行流水單,匯款人姓名欄赫然寫著“陸沉舟母親”。而他藏在保險柜的賬本復印件,此刻正在法務部的掃描儀下,將當年的縱火案細節一一顯形。
“真正的裁縫,”陸沉舟走向電梯,頂針尾端在陳氏的大理石地面劃出細響,“不會為了流水線,剪斷時光的經緯線。”他轉身時,電梯鏡面映出陳立遠瘋狂按滅雪茄的動作,煙灰落在合同上,恰好蓋住“放棄傳統工藝”的條款——就像三十年前的那場火,永遠燒不盡刻在頂針里的星圖。
夜風從陳氏大廈的縫隙間灌進來,陸沉舟摸著口袋里的銀頂針,內側的“秋”字硌著指腹。手機震動,是林晚秋發來的消息:老布料倉庫加裝了納米級防潮系統,李阿姨說,陳立遠的斷供函,比他的雪茄灰還輕。附了張照片:老縫紉機前,李阿姨正用1978年的頂針穿線,針腳在鏡頭前連成“沉舟秋晚”的暗紋。
電梯在底層停下,陸沉舟望著陳氏大廈外的霓虹,突然明白,這場價值觀的對峙,從來不是商業利益的博弈,而是時光對匠心的考驗——就像頂針必須穿過布料,才能留下針腳;而他和秋秋,必須堅守每道手工的溫度,才能讓三十年的經緯線,在快消時代的浪潮里,織就永不褪色的印記。
回到工作室時,林晚秋正在老縫紉機前打版,頂針在她掌心泛著溫潤的光。陸沉舟遞過陳立遠的合作合同,她掃過條款后輕笑,用頂針尾端在“放棄傳統工藝”處畫了個叉:“就像李阿姨說的,”她指向縫紉機的皮帶輪,“老機器的針腳,永遠比資本的算盤,多一道溫暖的弧度。”
月光從天窗漏進來,照見兩人交疊的頂針在布料上投下的影——銅環與銀環相扣,星圖與“秋”字成圓,像極了三十年前父母刻下的、永不分離的契約。而陳立遠的合作邀約,此刻正躺在廢紙簍里,被老布料的纖維輕輕覆蓋,成為時光長河里,一粒微不足道的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