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休時的茶水間飄著方便面的咸香,林晚秋盯著陸沉舟留下的紙袋發怔。關東煮的熱氣透過牛皮紙滲出來,在她掌心燙出個淺紅的印子,像片倔強的小太陽。便利貼上的字跡棱角分明,“母親的衣櫥”幾個字旁邊畫了個小衣架,比她昨晚在急診室寫的策劃案涂鴉工整百倍。
“陸總對每個合作方都這么貼心嗎?”周雨薇的聲音從身后飄來,草莓味香水先一步鉆進鼻腔。小姑娘穿著星軌新款衛衣,衛衣鏈上掛著枚銀色手鏈,星星吊墜在燈光下閃了閃——和陳立遠上周戴過的那款一模一樣。
林晚秋捏緊便利貼,指腹碾過紙角:“周小姐來送資料?”她故意忽略對方稱呼里的“沉舟哥哥”,余光掃見衛衣口袋里露出半截文件,封面上印著“星軌潮牌競品分析”,正是今早總監說“只有核心成員能看”的資料。
周雨薇湊近她,發梢蹭過她舊風衣的肩線:“姐姐昨晚沒睡好呀?眼底下青青的。”指尖劃過她手腕的舊疤,觸感像條小蛇滑過,“沉舟哥哥說你策劃案寫得特別感人,尤其是那句‘35歲女性的衣櫥里藏著半輩子的妥協’——”突然笑出聲,手鏈撞在不銹鋼水槽上,“不過姐姐你這件風衣,確實該換換啦,我記得沉舟哥哥大學時最愛把舊衣服剪了做抹布呢。”
衣帽間的塑料門簾被風吹得嘩啦響,林晚秋轉身時撞翻了方便面碗,湯汁濺在周雨薇的小白鞋上。“對不起!”她慌忙抽紙巾,卻在彎腰時看見對方腳踝處的蝴蝶紋身——和陳立遠手機相冊里周小語的一模一樣。
“沒關系啦,”周雨薇退后半步,臉上還掛著甜笑,卻在低頭擦鞋時壓低聲音,“姐姐是不是發現了?立遠哥哥和小語姐的事,其實我早知道哦。”睫毛忽閃,“小語姐說,姐姐你連情趣內衣的尺碼都選錯,難怪留不住男人呢。”
滾燙的血往頭頂涌,林晚秋猛地站起來,后腦勺撞在儲物柜上。去年情人節,陳立遠說“試試新花樣”,讓她買水藍色內衣,結果尺碼小了兩碼,勒得肩膀發紅。現在想來,原來他早就在給周小語挑禮物,卻拿她當試錯的靶子。
儲物柜“咔嗒”一聲開了,不知是誰沒關緊。林晚秋的米色風衣掛在最里面,衣領上別著枚銀色胸針——是陸沉舟今早塞給她的,說“策劃案里提到的‘35歲女性的第一枚職場勛章’,正好我抽屜里有”。胸針旁邊,貼著張泛黃的便利貼,是陳立遠三年前寫的:“晚秋,這件風衣襯你膚色,別總穿舊的。”字跡和昨晚垃圾袋里內衣標簽上的,一模一樣。
“姐姐在看什么?”周雨薇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,突然伸手扯下便利貼,“呀,是立遠哥哥的字!他以前給小語姐寫情書,也是這種歪歪扭扭的字體呢。”指尖捏住胸針,“不過這個就不一樣啦,沉舟哥哥的胸針,連我都沒見過呢。”
胸針的鏈條勾住風衣布料,林晚秋伸手去搶,卻看見周雨薇手腕上的星星手鏈滑到肘彎——和陳立遠送給周小語的情侶款,正是周雨薇昨晚朋友圈里“和堂姐的閨蜜手鏈”。原來從一開始,這就是場精心策劃的局,陳立遠勾住周小語,周雨薇接近陸沉舟,為的就是拿到星軌的項目資料。
“周小姐對我前夫的字跡很熟悉?”她突然冷靜下來,接過周雨薇遞來的便利貼,指尖碾過“別總穿舊的”幾個字,“巧了,我也對周小姐的紋身很熟悉——和小語的蝴蝶,是同一家店紋的吧?”
周雨薇的笑容僵在臉上,衛衣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,是條未讀消息:“資料拿到了嗎?陳律師說陸沉舟對林晚秋不一般,你得抓緊。”她慌忙鎖屏,耳尖卻紅透了:“姐姐別誤會,我只是關心沉舟哥哥——”
“關心就離他的項目遠點。”林晚秋把胸針別回風衣,金屬扣硌得指尖發疼,“星軌要找的是35歲女性的真實故事,不是22歲小姑娘的劇本。”轉身時,風衣下擺掃過周雨薇的衛衣,帶走片淺粉色絨毛——和昨晚陳立遠袖口的,一模一樣。
衣帽間的燈突然閃了兩下,陷入短暫的黑暗。林晚秋聽見周雨薇的腳步聲匆匆離去,摸出手機給蘇晴發消息:“查下周雨薇和陳立遠的關系,還有她們背后的律所。”屏幕亮起來,陸沉舟的便利貼在陰影里泛著微光,“母親的衣櫥”幾個字像團小火,在她攥緊的掌心里發燙。
下班前整理儲物柜時,林晚秋發現風衣口袋里多了張紙條,是陸沉舟的字跡:“周四下午兩點,陪我去面料市場,你策劃案里寫的‘菜市場老板娘的粗布圍裙’,我想看看實物。”紙條背面畫著個簡筆小人,穿著風衣,手腕上有條疤——是他今天在茶水間看見的樣子。
她摸著紙條上的折痕,突然想起周雨薇說的“沉舟哥哥大學時剪舊衣服”。或許,這個總把“人味”掛在嘴邊的年輕總裁,比她想象中更懂舊物里藏著的故事——就像她風衣上的舊疤,陳立遠覺得礙眼,他卻當成勛章。
電梯在18樓停下,林晚秋看見陸沉舟站在玻璃幕墻前,手機屏幕映出周雨薇的朋友圈:“今天見到沉舟哥哥的新合作伙伴啦,是個很‘特別’的姐姐呢~”配圖里,她的米色風衣和周雨薇的星軌衛衣擠在衣帽間,標簽上的“給小語”和陸沉舟的便利貼,像兩個對立的世界。